接下來的一周,為了保護嗓子,我最大限度地少說話,多喝水。每天都一趟一趟地去接水、再一趟一趟地跑去衛生間。那時的課間基本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無外乎整理筆記、閉目養神、相互閑聊這幾樣,十分鍾過得像眨眼的那一瞬。
眼見到了周六,經過小心翼翼的保護,我的嗓子終於好多了,雖然還有鼻音,但唱歌基本上沒有負擔。整個下午我都忐忑不安,期待著晚上的審核,又擔心著自己萬一發揮不好,可能就失去了上台表演的機會。
自習課結束後,我照例來到了我們的小琴房裏。
“怎麼樣雨星,感冒好點沒?”剛進門陳玥學姐就向我走過來,兩隻手托住我的臉頰,又順勢揉了揉,“哎呦我們雨星真可愛。”
陳玥學姐很纖瘦,身材又高挑,比我高出大半個頭。而我從小就是個小豆丁,個子矮、臉圓,還長了雀斑。並不苗條的身材,加上冬季校服的襯托,更顯得笨重。可就是這讓我從小自卑到大的身材和樣貌,在陳玥學姐眼裏竟然成了可愛的代名詞。她總說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小龍貓,一定就是我這個樣子。
我被陳玥學姐誇得紅了臉,隻是不好意思地笑著。然後從書包裏拿出水杯,大口喝起來。這時王濤和許航結伴進來了。
“劉老師說她大概七點會過來,咱還有半個小時,簡單和一下吧。其實上周排得還可以,不用太緊張,意思意思就行了,沒問題的。”許航照例把書包丟在一邊,然後走到我身邊,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王濤則在架子鼓前邊轉鼓槌邊大聲道:“開練!區區一個元旦表演,咱們肯定一舉拿下!”話音剛落,就開始了一段solo,陳玥學姐跟著鼓聲也開始彈起了手裏的貝斯,最後加入的是許航的吉他。這段無聲的合奏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鍾,但在這短短的幾十秒裏我看到了他們的自信和張揚。這間房間外的一切都不應該成為阻擋少年們奔向遠方的高牆,他們的代名詞是肆意、是自由、是漫無邊際的熱烈的愛。
我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也因為他們的鼓勵變得放鬆下來,那天的審核很成功。劉老師滿意地離開了琴房,而我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隨之落了下來。
我們最終選了《What’s Up?》作為表演曲目,之後的兩周,都一直在練習這首歌。因為這太經典,大家多少都會一些,所以我們很快就磨合好了整首歌。
天氣漸漸愈加寒冷,可我卻不以為意,從那間小小琴房裏燃起的火,一直綿延到我心裏,讓我腦海裏關於那個冬天的記憶蒙上了一層溫暖的氣息。
距離元旦還有兩周時,劉老師又一次來到了我們的琴房,這次她還帶來了一個人——蘇淼淼。
“這位是咱們學校藝術團的同學,本來計劃獨唱的,但是因為晚會的時長問題,領導決定把你們的節目合在一起。許航,你們之前交上來的節目應該不能唱了,得改成《倔強》,你和蘇淼淼一起唱,雨星不是會彈吉他嗎?你去彈吉他吧。”劉老師簡短但明確地向我們說明了情況。她的言語間沒有一點情緒,隻是徑直走向我,一隻手攬著我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離正式表演就剩下兩周了,重新排曲子,還得磨合新來的,這可來不及。”陳玥學姐向來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
“是啊老師,我們這歌都排得差不多了,突然改了也不太好吧,再說,我們樂隊的主唱是雨星啊。”許航接過陳玥學姐的話。
王濤不再轉動手裏的鼓棒,說道:“老師,我沒聽過倔強,一點兒都不會。”
我站在他們身後,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們在維護我,我知道。可是麵對站在琴房門口笑臉瑩瑩的蘇淼淼,再想想我們三年多的同學情分,我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