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這人留不得啊。”沈懷惜明明是在對沈承恭說話,眼睛卻看著佘胡天,“且不說他貪了多少皇家的錢,單論他所作所為危害百姓,早晚有一天也得成禍患,若是皇兄當看不見,出了事就是天家的庇護作惡了。”

“懷惜說的也有理,隻是何老也是朝廷裏的老人了,陪了朕這麼些年,若是就這樣抄了他家裏,想必百姓的怨聲更大吧。”

“哦?我有些愚鈍了,陛下是說這人犯了法,行了惡,但念著情該罔顧律法嗎?”

“這……隻是從輕處理了些,不禍及他家裏人,怎麼就牽扯到律法了?懷惜說的太重了。”他此時雖然語氣沒什麼變化,但因為佘胡天遲遲沒有發話非常惶恐,隻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放火自己。

沈懷惜卻依舊緊逼,“那倘若我有他造反的證據,陛下還是要放過他們一家嗎?”

“哈哈哈哈……”佘胡天終於發話,拍了拍沈承恭的肩膀,“王爺既然說到這個份上,陛下也不好再念及舊情吧?”

“那是那是……”

等沈懷惜和蘢從宮裏出來,上了馬車,她終於忍不住提出來了自己的疑問。

“主子一手扶持了佘胡天,為什麼還要這麼看他臉色?”

“因為別人不知道嘛。”他彎彎眼睛,“而且人家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是我扶持起來的。”

“哦。”

她想了想,伸出手在沈懷惜頭上揉了揉,“你別不高興,他早晚要死的。”

沈懷惜哭笑不得,“誰比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

何棟不停地敲打自己跪的麻木的雙腿,在心裏不停咒罵自己那缺心眼的母親。

他是家裏的小兒子,能文能武,父親非常疼他,可他母親卻總是罰他。

明明他父親都說了他沒錯。

不過是打死了一個乞丐罷了,犯得著這麼罰他嗎?

“本朝鼓勵經商,家裏能動的都是努力地出去賺錢,再不濟也能用雙手去田裏耕作,乞討就算了還敢糾纏不休扯壞我的袍子,被打傷那是他活該!”

“母親那個迂腐的女人,我以後一定不能聽她的吩咐嫁給她安排的人,肯定和她一樣惱人。”

“話說,今天已經醜時了,外邊還這般吵鬧,往日就是母親和父親因為我的事吵架,然後母親又罰我,真是要命的女人啊。”

他說著說著便受不住一般歪倒在一邊,腿麻刺激得他呲牙咧嘴,忍不住又在心裏罵了一句母親。

等半邊身子的麻木緩解,他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看著門外此起彼伏的火光,聽著下人撕心裂肺的尖叫求救,眼淚不停地從眼眶滑落。

“你……為什麼不要了我的命……”他忍不住小聲抽泣,看著坐在祠堂桌案上的俊美男人,不肯去看旁邊母親的屍體。

男人用手指擦臉上濺上的血跡,衣服上盡是斑駁的鮮紅,他翻轉著長刀的刀柄,寒光照亮他那雙桃花眼。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我今晚有很多時間聽你說話。”

“……”

“沒什麼我就走了。”

等人快走到門口,他背後突然出現一把純黑的匕首,他隻是不甚在意地用長刀挽了個劍花,玩鬧一般便將這匕首挑飛。

“啊啊啊啊啊!”何棟又上前刺他,可一一被簡單化解,“你不殺我,終有一天我會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唔……”

沈懷惜捂住他的口鼻,臉上緩緩露出一個不太正經的笑容,“別喊嘛,太吵人了我說不定就改變主意了。”

知道自己奮起抵抗也不會有多大作用後,心如死灰的何棟癱坐在地。

“主子怎麼不殺了他?”

“主子怎麼不殺了他?”

兩道聲音先後響起,何棟看到那兩個仿佛明明長相不一樣神態卻莫名十分相似的青袍侍女,戒備地握緊自己手上那把鈍匕首。

“年紀尚小,還能回正路。”

“哦,好叭。”

“主子好溫柔呀。”

“接下來去哪?”

“接下來去哪?”

“下次不帶你們倆一塊出來了,吵人。”他佯裝發火,臉上卻仍然笑著,“去我二哥那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