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知老臣,可否進殿看看?”
“去吧。殿內一應還如昨夜,本宮特意留著,也是想給眾卿一個答案,免得將來史書手筆,盡是本宮一人之言。”
魏程墨作揖再拜,然後起身繼續往殿內走去。
“還有人要去看看嗎?”
長一在桑持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大聲道。
眾臣卻齊齊後退一步。
“一群庸懦的腐生。”
長一低聲喃喃道。
朝堂之上不妨有敢諫之能臣,但經曆了昨夜的驚心動魄,眼下還有數千護衛在一旁,昨夜宮牆內的血還沒幹,沒人敢質疑,除了丞相。
良久,魏程墨步出大殿,來到長一身邊再拱手作揖,然後又朝著大臣們高聲喊道。
“恭送陛下殯天!”
說完自顧自跪下,朝著大殿三叩首,群臣應和。
長一卻隻是站在一旁愣愣的不動,似乎是累極了。
起身,魏程墨看著長一滿身的血汙,忍不住開口勸道:“殿下昨夜勤王辛勞,不如早些休息。”
“嗯。”
長一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隻是,老臣有一事想問殿下。”
“你說。”
“如今太子謀反,自當廢黜。陛下殯天,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可有思量?”
長一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紅紅的血絲。
“太子,在先皇在世時便有廢黜詔書,丞相無需為難。至於繼位皇嗣...既無東宮,按照曆朝規矩,應當由嫡長子承大位。丞相,以為如何?”
魏程墨心中了然。
“隻是如今陛下剛剛大行,又無靈前繼位的詔書,恐怕,隻能在喪儀之後再議登基繼位之事。”
“那是自然。”
“那大行皇帝喪儀期間,令從何出?”
長一收回空洞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人,又看了看階下眾臣。
長一披著寬袍大袖的華服緩緩轉過身,另半張臉卻滿是血汙,漏出裏麵的將服也滿是猩紅的血跡,手中捏著三尺長劍,寒光凜凜,反射著朝陽赤紅的餘光,滿目森然的盯著階下群臣。
儼然似一尊地獄歸來的閻羅。
膽子小的已經開始忍不住渾身顫抖,不敢再抬頭看階上之人。
“從今日起至新皇繼位,政從宰輔,令出上陽。敢有違逆者,以東宮之罪同論!”
“臣等,領命!”
魏程墨看著渾身殺氣的宮長一,也彎腰作揖道:“喏!”
“都散了吧。”長一低聲交代,魏程墨朝著底下的眾臣揮揮手。
群臣告退之聲的頓起。
如今大澤朝野最優權勢的,莫過於殿階之上的二人。
交代完,長一也轉身欲走。
卻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魏程墨和桑持趕緊上前一左一右的接住她。
或是晝夜勞累,或是傷心驚懼,長一已然暈死了過去。
“令出上陽宮,難道殿下?”
“噓,慎言!”
太極殿中,正在忙碌治喪的兩個小吏小聲嘀咕著,一人出聲另一人趕忙捂住他的嘴,手上的白綢險些將那人悶死。
“前夜殿下晝夜疾馳回城救駕,雖然沒能救下先皇,但是平叛廝殺加上驟然喪父心力交瘁,竟然暈倒在了乾元殿前,魏相不忍,攬下了治喪後事,讓皇嗣殿下去陪伴上陽宮殿下了。”
“當真?可是宮中人人傳言上陽宮殿下欲大權獨攬,甚至連當初的成容貴妃也...”
“你一個小吏你知道什麼,殿下最是孝悌敬上,怎會有如此忤逆之事?不過是東宮逆臣散步的謠言,上陽宮殿下如今心力交瘁尚在病中,咱們魏相可是最明察秋毫剛直不阿的,他親自檢驗過陛下和東宮逆臣的屍身,無誤!你可別信了讒言亂說去,小心你的腦袋。”
另一人趕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失言招致人頭落地。
喪儀的同時,長一安排在朝堂六宮的人也開始慢慢清理起了異心之人。
所謂異心,不過是皇帝和成容氏的私人臣屬和一些暗線。
但是理由確是正大光明的殉葬之名。
無人敢出言阻止。
以活人為帝殉葬的風俗,澤古來有之,雖然不是死規定,多看皇帝心意,近幾十年來的君王都覺得太過殘忍廢殉葬,但如今令出上陽宮,自然是長一說什麼,就是什麼。
無人敢忤逆。
長虞在上陽宮陪了長一許久。
每日侍奉湯藥十分殷勤。
但長一自那日之後,一直一言不發。
長虞心中心疼,但他也同樣心緒複雜。
他知道母後的死是怎麼回事。
也知道為什麼長姐非要至父皇和長兄於死地,但是他更心疼的,是兩人現在相依為命,他卻什麼都幫不上他。
長姐想把所有路都鋪好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