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滿目的紅色。
血，火焰，哀嚎。
白色的裙擺被一點點染上鮮紅，就連天空都像是被籠罩在巨大的陰霾之中，不見日光。
“哈哈哈哈……”女人高昂又瘋狂的笑聲幽幽的響起，望著麵前用屍體堆積起來的屍山，那雙淩厲的丹鳳眼中充斥著異樣的瘋狂。
在屍山血海中，一個肢體殘破的血人兒用最後一絲力氣祭起法器攻向女人，卻僅僅隻是劃破了女人頰邊的一點淡淡的血痕。
像是被自己的鮮血刺激到一般，女人雙眼猩紅用腳不間斷的踩踏著屍體的臉。
燕霜重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人間慘劇。
素來如霜雪一般冰冷的眼睛此刻也有了些動容與憤怒。
“蘇凝光，你做了什麼！”滔天的怒火讓她靈力外泄，方圓十裏皆被一股驚天的寒意覆蓋，血衣女子收斂了笑意，從屍山中翻找出一顆人頭，用一種揶揄的語氣對她道:“姐夫，師姐來了，你怎麼不說話啊？嗯？”
那人頭早已被血浸染的辨不出五官，燕霜重也隻能從他眼角處的一顆小痣依稀辨認出那是與她朝夕相處了數百年的道侶。
久違的心悸動搖了她的心境，她用了常年練習的自控力才勉強壓住了心頭的躁動，但終究做不到無動於衷。
於是，結水凝冰的一道劍意便不受控製的朝著蘇凝光襲來，蘇凝光禦起水盾抵擋冰刃的攻擊。
四目相對間，燕霜重已然找不出半點昔日天真爛漫的小師妹影子了。
她們二人，一人白衫化血衣，一人玄衣凝寒意。
一個宛如黃泉修羅鬼，一個恍若碧落桃花仙。
都在不遺餘力的用靈壓攻擊對方，一時間僵持不下。
率先打破僵局開口的卻是蘇凝光:“師姐，為了阻止我，你提早了三個月出關，如此冒進，想必你已遭了反噬元氣大損，為何還要苦苦掙紮呢？”
燕霜重垂下的右手也正有血珠順著指尖滴落。
“為什麼？”她神色悲戚，蘇凝光還是第一次看見燕霜重流露出這麼濃重的悲傷。
以往，她的情緒甚少表露出來。
蘇凝光懵懂的抬頭，那張明豔絕塵的臉張揚的笑著，瞳孔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樣變成猩紅，夾雜著一切洶湧的暗潮。
“因為……我是魔啊。”
魔。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將燕霜重本就不穩的內心擊得粉碎，被巨大的潮水淹沒，失去呼吸般癱在地上。
意識逐漸消散……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兩人比肩而立的時候，她們兩人皆是淩霄宗頂尖弟子，一個純真美好如驕陽，一個恬淡堅毅似冷月。
曾經的她們，是宗門的天之驕子，再然是獨擋一麵的宗門長老，到了最後，成了無幾人能出其右的修真大能，更是彼此相親的家人。
為何昔日親如姐妹的師妹會驟然墮魔！
不行，她絕不能倒下！
燕霜重睜開雙眼，看向了瘋魔的蘇凝光，結局不該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使出渾身解數，震開自身被阻滯的經脈，燃燒自己身體裏的全部精血喂養手中的劍，靈劍發出嗡鳴蠢蠢欲動。
燕霜重本就步入了合體期大圓滿，實力可移山倒海，但之前強行出關讓她受了重傷，十分的修為隻能使出三分，而蘇凝光卻因墮魔實力大增，就算境界隻到合體中期，也足以與她抗衡。
況且她們都太了解對方的招式了。
萬般無奈之下，燕霜重隻能選擇燃燒元神開拓自己的極限，讓自己突破反噬帶來的損耗。
她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讓蘇凝光發瘋的！
“道法天，天法道，無我無嗔，斷念焚心，物我合一，蕩劍除魔。誅！”念出法咒一瞬，燕霜重的身軀頓時化為飛灰，但本人的靈力卻盡數附在了劍上，靈劍祭主，天象巨變。
劍意凜然可破天，天道也似有所感般撥開了層層雲霧中的一點縫隙，窺見一抹微光。
冷，隻是一種感覺。
但是劍意卻能將這種感覺具象化，在無形的劍氣飛向蘇凝光時，蘇凝光在那一瞬間被迫人的寒冷凍住，衣服上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而她自己的行動也被寒冰禁錮動彈不得。
一劍破天的劍意刺破天際，在穿透蘇凝光的胸膛的一刻。靈劍破碎，化為點點碎片夾雜著血肉落下。
而那如霜雪般凜冽的靈力卻柔和的撫平了她的傷口，讓她不再感到疼痛。
蒼茫天地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落下，等她看清楚時，才發現天空開始飄雪，潔白無瑕的雪花像是要洗清大地，帶來新生。
蘇凝光的瞳孔也逐漸恢複成了褐色。
“到了最後，你還是……這麼溫柔啊，師姐。”她吐出最後的一口氣，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那些散落的殘留靈力澆滅了血與火，滋養了寂靜的大地，隨後變成星光淡去。
湮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