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少年自天穹向下俯瞰,雕梁畫棟下華燈如晝,卻難掩肅殺之氣。
最金碧輝煌的大殿,最能映出殿外鐵甲的寒芒。
飛簷之下陣陣笙歌,喜悅之餘稍顯靡靡。少年無法控製自己在空中的方向,甚至感知不到五官,感知不到四肢。眼前場景隻是走馬觀花一般一掃而過。
他隻知道這是燕國的國都,國都裏的皇宮。忽地淒然一聲馬嘶,接著就是怒吼,霎時間白刃相接,矢石交攻。笙歌戛然而止,旋即便是驚呼,慢慢在刀劍聲中消散。
少年這時已不再俯瞰,這俯瞰的場景他已經見過無數次。他看向前方,日光灼熱,讓他很難看清。嘶喊聲漸漸消散,少年也不再飛行。日光偏轉,他正停在寰宇之中,周圍大星灼熱耀眼,極目之處皆是漆黑。
“我慕容信已經見過此處無數次,每次都是無功而返,難道是我悟性不夠?還是...心有雜念?”
少年即慕容信,思忖之間大星之間竟由金光鏈接成一片,框出一片偌大的虛空,而他正在虛空中央無所適從。
金光越來越刺眼,慕容信閉眼再睜開,不禁握了一下雙拳。
長時間靠在樹上,讓他脊背有些發僵。慕容信舒展腰身,把書從臉上拿下,這夢不知已經做過多少次。顯得無比單調。春光和煦,日上三竿,連這無聊的私塾外的小花園也別有一番風致。
隻是先生囑托的背書,並沒純熟就在這樹下又睡了一覺。午後就要檢查,本不必來這麼早,想著早來“突擊”記憶一把,計劃也落了空。
與自己對麵而坐的,是一麵容清麗的少女,即使隻有十五六歲的年齡,也能看出這一定是未來的大家閨秀。她坐在籬下,柳葉眉微低,不知是在看書,還是在看他。
慕容信平等的不喜歡這裏的每一個人,畢竟他本不應該在這裏,自然更不想與他們接觸。
“這種身份的人還這麼努力,唉...”
慕容信低聲歎氣,眼前這女子是燕國三大家族之一上官氏的長女,這私塾裏的無不是達官貴人的子女。單論家世,慕容信絕無可能踏足此地,其父母都在戍邊,生活趕得上小康,卻萬萬不及他們。能在這裏完全是因為自己家與皇帝是血親和其父母的強烈要求,血親雖說偏遠,但畢竟血濃於水。而慕容信本應習武,其父卻不願他做一平庸武夫,更想他腹有詩書。才兼文武。
慕容信伸伸懶腰,正彎腰拾起書本,那書本卻被一隻腳踩住。
抬頭望去,是一健碩少年,劍眉星目,英氣異常。此人聲音洪亮,底氣十足,一看就是練家子。
“我說怎麼到處都找不到她,原來又在和你這小白臉幽會...”
籬下她便是上官璿,此時俏臉飛紅,不禁把書更豎起一些。
慕容信更不想理他。這少年複姓獨孤,名悔,也是三大家族之一,此人性格直率,喜歡拉幫結派。同時也頑強好鬥,這私塾基本所有學生都和他有過往來。慕容信喜歡安靜,也不喜歡他口無遮攔的壞毛病,一直都不買他的帳。
上官璿大家閨秀,又博聞強識,是這裏很多學生心裏傾慕的對象。礙於身份地位,也隻能放在心裏,獨孤悔更不在意,反而經常拿這些事情開玩笑,搞得大家都很不自在。
“少在這胡說八道,把腳挪開。”
慕容信低聲說道,現在他任務“繁重”,並不想在惹出什麼事。
“壞了,聽見你這話,指不定上官璿心裏麵多傷心呢。她一傷心,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跟著傷心了...”
見他仍不肯鬆腳,慕容信心頭一陣火起。他站直身子,竟比獨孤悔還要高一些。
“你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獨孤悔冷笑,雖比慕容信要矮,但他毫不在意。慕容信麵容姣好,身形修長,倒像是女子,而獨孤悔光看著就十分健壯,比他大幾歲的人在角力中都不一定是他對手。
“看你這樣,昨天晚上又去和那幫混混兒廝混了吧。”
“你這種純武將世家,果然廝混的也是一群地痞流氓,不跟著你爹媽去邊疆,來這裏做什麼?”
“在這裏的哪個不是名門望族?你不過一偏遠血親,對功課也全然不上心,不如早點讓先生察覺讓你滾蛋好。”
慕容信不怒反笑,伸手推開獨孤悔。撿起書本往他的衣服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