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城門外。

“駕......籲!籲!”

兩個一老一幼衣衫襤褸的流民橫衝直撞慌不擇路地向外跑著,眼看馬上就要和馬車相撞,車夫急忙伸手拽住韁繩,勒馬急停。

隨行在後的隊伍也因為這一突發狀況不得不停下。

“何人擋在車前,你可知車裏的是……”

車夫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一些身穿盔甲,腰帶彎刀的異族士兵正快速向兩人追來。

士兵們嘴裏還說著聽不懂的異族語言,語氣憤怒急躁。

為首一個留著濃密的絡腮胡的異族人來到流民麵前就要抽出彎刀。

見此,頭發花白的老者微閉雙眼,似乎已經認命。

旁邊年幼的男孩也跟著老人緊閉雙眼,身體卻抖的像篩糠一樣。

“住手!”一聲嬌嗬從車廂裏傳了出來,隨後一個綠衣女婢將車簾拉開,隻見一名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的女子從車廂裏走出來。

這時異族士兵和流民都睜大眼睛盯著馬車,想看看在這種情況下還出聲救人的人究竟是誰。

女子眉如遠山,目若流星,眼尾長著一顆若隱若現的小痣,精致的鵝蛋臉上描著上京正時興的碧藍花鈿。

梳著雙環望仙髻,圍著雙環插著幾個描金花鈿,左右各一隻鎏金銀釵,後發還有個玉梳背。

上穿鵝黃色短衫,短衫上繡著大片的金線寶相花紋,下著淺紅色曳地長裙,長裙邊還有細膩的聯珠團窠紋,最外麵則穿了件銀狐大氅。

衣料華貴,繡藝精湛,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穿的起的。

女子抬了抬手,手上的幾隻翡翠細手鐲隨著手的擺動叮當作響,旁邊一名侍從在馬車旁跪下稍稍伏地,女子在那女婢的攙扶下踩著侍從的背下了車。

“本宮乃是大雍皇帝親封的固安公主!”

趙逐奚瞥了瞥那異族人手上的刀又道,舔了下嘴唇“怎的,這就是阿日圖部給本宮的見麵禮嗎?”

聲音清脆有力,但細聽便能發現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和害怕。

趙逐奚臉上麵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風輕雲淡,但手裏卻緊緊攥著帕子,手指捏的發紅。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刀,殺人的刀,遠在上京千裏之外異族人手裏的刀。

去年九月,阿日圖部奇襲北境關州,打了關州軍民個措手不及,雖然關州士兵極力抵抗,但是關州還是失守了,關州刺史紀元貞自刎謝罪於關州城門前。

阿日圖部一路高歌猛進,攻下關州後,又向旁邊的潭州發起進攻,不過十日,潭州也陷落了。

關,潭二州接連失守的消息,以驛卒跑死八匹馬為代價的速度飛快地呈到了皇帝的案頭上。

大雍國力日漸衰微,根本無力與阿日圖部一戰,所以後來才有了皇帝下旨和親一事。

而她,就是大雍戰敗後獻給阿日圖部的和親公主。

聞言,流民們跪了下來,頭低的直接磕在地上,聲音沉重:“草民見過公主,公主萬安。”

大雍十三州六十八府,如此泱泱大國競需一個女人來停止戰爭挽回尊嚴,何其可悲。

“公主康樂。”蘇爾弄摸著臉上的胡子,臉上表情有些猥瑣,右手隨意放在胸前行了個禮。

這和親公主倒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蘇爾弄睨了趙逐奚一眼又咽了咽唾沫,漫不經心的說:“公主,您是想救下他們嗎?”

“這隻是兩個普通百姓,你們這樣做未免太過趕盡殺絕了吧。”趙逐奚聲量提高語氣多了點堅決。

她知道現在自己身份尷尬,說話並沒有什麼分量,但是要是讓她眼睜睜看著大雍百姓在她麵前死去,她做不到。

“公主身為女子況且還未與大汗成親,還是少插手這些事吧。”蘇爾弄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接著說“等臣下處理好這些事情就迎接公主進城。”

蘇爾弄沒把這個所謂的公主放心上,在他眼裏,固安公主就是大雍給的一個認錯求和的禮品,一個隨意處置的物件。

讓這個大雍公主與可汗成親,成為阿日圖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可敦?

於他,於可汗,於整個阿日圖部都可笑的很。

蘇爾弄旁邊的士兵接收到蘇爾弄眼裏的信息,拿起身側的彎刀就要向那老人砍去……

趙逐奚麵色微白,心痛的轉過身,雙手緊緊的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