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你希望我是誰?”
“我希望你隻是你,不欠任何人的恩,不欠任何人的情,隻做一個自由自在的防風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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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又一次的在夢裏夢到了他,在無數次的夢裏,最後的畫麵都是他被萬箭穿心,雪白的衣袍染成了鮮紅的血色,依然屹立不倒,追著最後那一陣法的啟動,最終化為一灘黑色的液體,腐蝕了海島,寸草不生。
黑色的毒液腐蝕了整個島嶼與海域,更是腐蝕了他的整個身體乃至神魂,神魂俱滅,再也無法醒來……
“小夭,小夭,你醒醒,小夭…”塗山璟握著小夭的手,輕輕擦拭著她額頭上的微微細汗,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輕輕喚著小夭。
他的小夭已經不止一次在夢裏喊著那個人的名字,那個讓他一提起就感到無限自卑,無限懼怕的男人。可是,他明明不管出身、家世、地位都在那個男人之上,但他仍然從內心感到自卑,感到懼怕,因為,他知道,那個男人才是小夭藏在心裏最深的人。
如果那個男人活著,他還可以與他一爭,可他偏偏戰死了,死的那麼悲壯,那麼的不留餘地。從他死的那一刻他就輸了,輸給一個死人,一個永遠爭不過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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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我又做夢了,心好痛,藥呢?扶我起來吧。”
小夭心悸的病算是徹底的落下了,每日服藥也隻是壓製著,並不能根治。她也知道,病在心,心在思,思不到,心更痛。
“今天想去哪轉轉嗎?”
“我們在這個小島住了多久了?”
“差不多兩個月了吧。”
“哦?這麼久了啊,都來了兩個多月了。”
這是海上的一個沒有名字的小島,是在他給她的海圖上標記的一個小島。因為島嶼是月牙狀的,小夭給它取名月牙島。島上的沙子是白色的,又細又軟,到了夜晚,沙子裏的細細晶體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銀白色的光,就像那個男人秀美的銀發,那麼的純淨,不帶一絲的雜質。
小夭喜歡坐在沙灘上,捧起細細的沙子,一顆一顆的將沙子裏的晶體挑出,不知不覺,已經挑了小半袋子。
現在已經不需要再花心思做毒藥了,這是唯一一件讓她全神貫注,什麼也不想的事情了。
她怕閑下來,怕他再入她的夢。可是,醒來就真的不會想他嗎?
他不止入了她的夢,更入了她的心,讓她不管在夢裏還是醒著的時候都會起他。
可是,卻再也無法見到他……
塗山璟就默默的坐在小夭的身邊,靜靜的凝望著她,嘴角微微上揚。很好,有她陪在身邊就很好。
有時他也會為她撫琴,聽著悠揚的琴聲她也會漸漸的進去夢鄉,做著有關那個男人的夢。
她不說她夢裏夢見了誰,他也從不去問,默契的誰也不提。隻當那隻是個夢而已。
可是,卻真真切切的隻能是一個夢,也有在夢裏,她才能見到她心底的那個男人——相柳。
“小夭,魚烤好了,快來嚐嚐,還有這魚湯,趁熱才好喝。”
璟將烤好的魚遞到小夭的嘴邊,又端起海貝盛著的魚湯想喂她喝,可她每次都客氣的拒絕,自己拿過貝殼喝起來。有時看著貝殼還會愣神,但也僅僅是一愣,就一口喝完,她怕會想起什麼,她不想自己難過,更不想讓璟擔心,畢竟,他們已經是成婚了,雖然依然相敬如賓,可是確實拜過天地的成婚了。她為了他丟了一命,那時候她是真的想和他成婚就這樣天荒地老吧。
璟依舊那麼的溫柔,依舊處處包容她,事無巨細的照顧她,眼裏的柔情蜜意讓小夭感到很安心,有他在,他便不是孤身一人,不再孤單,讓他有人可依。
他也願意為他付出一切,隻要是小夭想要的,他都會為他尋來,他的眼裏隻有她。隻要有她在身邊就是最好的美景。
三百年後,璟在小夭的懷裏,聲音越來越虛弱。
“小夭,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我要先離開了,我又食言了。”
“不,你沒有,你很好。”
“我不好,說是你陪我,實際卻是我自私的讓你陪伴了我三百多年。我走後,去玉山吧,那裏有你心底想知道的答案和寄托。這三百年的時光是相柳成全的,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他,有你這三百多年的陪伴我已無憾,但是,我不想你有遺憾,去吧……”
一陣風拂過,世間再無青丘公子……
小夭將璟安葬在一個開滿鳳凰花的小島上,這裏的每棵鳳凰樹都是她和璟親手種下的,這裏有和清水鎮一模一樣的房子,一樣的菜園,一樣的藥田,這裏有葉十七和玟小六最幸福的時光。
“十七,我去了,我會好好的活著,你放心吧。”
小夭踏上了前往玉山的路,去尋找她藏在內心三百多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