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繪樨細細打量起他,這人麵上無半點計較之意,看似隨和,脖頸卻挺得筆直,溫實之中透著一股剛毅之氣。
明明不認識,卻不知怎麼,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此人。
幾名家丁見趙繪樨相識,自是不敢再攔,方才說話的那人還道了個不是。
可何爺倒不急著上船,立在原地任趙繪樨一番打量,也同樣細細觀瞧著她。
就這樣,兩人一個在岸邊,一個在船上,望了好幾許。
何爺才邪魅一笑,開口道:“何某也是心歎與趙姑娘似曾相識,可這處人多眼雜,你我再這般望下去,怕是會傳出不少閑話。”
趙繪樨回過神來,方才覺得不妥,也不忸怩,大方道:“素來隻聽聞何爺大名,卻不曾見過,今日托不遲兄弟的福有幸見著何爺,這才失了禮數。”
“見諒。”
何爺端著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道:“素來聽聞楊趙兩家交好,是何某今日有幸,因這船舫酒菜,能見著了趙家姑娘。”
“在下何清衡,有禮了!”
趙繪樨回了一禮。
“何爺請。”
何爺帶著四喜幾人登上了酒舫。
同行將將幾步,趙繪樨已不動聲色地瞥了何爺好幾眼。這人怎麼好似腿腳不好?
她也不好開口問,隻一路無話。
轉過一處紫檀仙鶴玉露屏風,就到了酒舫中央的廳殿。
趙繪樨一進來,梁行謙的目光就追了過去,眉眼間溢著柔情,卻見她身側竟跟著連山坊的何爺。
梁行謙同楊不遲對視一眼,見彼此眼裏皆是疑惑,明白何爺並非受邀而來。
兩人同時起身迎了迎。
何爺同兩位頷首,含笑看向楊不遲道:“楊公子,聽聞開春以後這河岸夜色闌珊,別有一番致趣。何某今日特帶了雲棲山莊私釀的萬象歸春,好來討你訂的席吃,不知楊公子樂不樂意。”
楊不遲道:“何爺當真是難遇,小弟哪有不肯的。上回去連山酒坊,我還想說去會您一麵,奈何掌櫃的說何爺近日都在山莊。可是何爺又尋得了哪處的好書不肯出門?”
“何某要是知曉楊公子那天會來,定要當麵討你這頓席吃。”
何爺抿唇,笑了一笑,又道:“好書近日雖沒有,但何某倒是尋著了一位佳人。何某存了求娶之心,這才一連好幾日都在山莊。”
這番話一出,三人都看向何爺。
世人皆知,連山坊的何爺半隱於雲棲山莊,無妻無子,慣是喜好清淨閑雅,今日卻下了山親自隨著趙繪樨一同進來,又道是尋了位佳人,幾人自是察覺到了不同。
梁行謙麵上仍笑著,心下已不自覺泛出幾分疏離。
楊不遲心中卻在衡量。
楊景秀並未上前,默默在幾步之外打量著這位何爺,他的身形似乎與那紫袍僧人接近。
於是,她趁幾人交談之時往側邊走了兩步,不看他的臉,單論身形和聲音,何爺與那紫袍僧人足有七八分相似。楊景秀心中正存疑,又聽何爺道尋了位佳人有心求娶,瞧他的眼神愈發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