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國,上京城,平陽侯府。忻墨元站在眾人之首,早已恭候多時。馬蹄聲傳來,一隊人馬在平陽侯府門前停下,李公公從馬上下來,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忻世子,接旨吧。”忻墨元神色一凜,緩緩跪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忻世子天資聰穎,知書識禮,且高中殿試探花,今已及弱冠,可承襲侯位,賜平陽侯號,明日起入翰林院,擔任翰林院編修,欽此!”“臣遵旨!”李公公將聖旨交於墨元手中,“忻侯爺,皇上命咱家傳話,還是多向宮中走走,太後娘娘可是常常念叨您啊。”墨元微微頷首,“謝公公,臣一定去探望太後娘娘。”邊說邊往李公公手中遞去一個荷包,李公公在袖中掂量掂量,臉上的菊花開的更盛,“咱家告退了!”

待李公公一行人離開,忻墨元回到自己墨院,屏退下人。忻墨元盯著窗外片刻,默默閉上眼睛。

爹,娘,女兒這一步走的對嗎。

春光熹微,照在忻墨元姣好的臉龐,眉飛入鬢,瓊鼻微翹,薄唇微抿,如墨的發絲被白玉發冠束起,忻墨元緩緩睜開眼,兩眸清亮,瞳仁漆黑,透露出一股英氣。輪廓清瘦,看上去弱不禁風,卻顯露一絲沉穩。

老侯爺忻鶴洲隻有一位夫人,便是忻墨元的娘親,忻墨元與弟弟本是龍鳳胎,在三歲時出遊途中,墨元姐弟一同溺水,隻有墨元被救了上來。侯府不能沒有繼承人,便對外宣稱溺亡的是姐姐忻墨染,而真正的忻墨染,便成了弟弟忻墨元,忻墨元的娘親也從此一病不起,抑鬱而終。禍不單行,在十二年前大衍國與北戎之戰中,老侯爺在押送軍糧途中遭襲,不幸隕亡,偌大的平陽侯府,隻剩下忻墨元和忻墨元受了刺激而癔症的老祖母。

蘭鳶在庭院內,望著緊閉的房門,不由的歎了口氣,這官場上詭譎多變,小姐能否應付的來?少頃,聽見屋門吱呀一聲,蘭鳶趕忙迎了上去“世子……侯爺,可是有何吩咐?”“去看看奶奶,”說罷,忻墨元向萱堂趕去。

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媼坐在院裏的石凳上,看著進院的人影,激動的上去扯住其人的衣袖:“鶴洲……鶴洲你回來了!”忻墨元點了點頭,“奶奶……娘,我明天就要去上朝了,娘在家好好等我回來!”忻墨元的祖母卻不回話,愣愣的盯著忻墨元看著好一會兒,突然哭出了聲“墨元,你姐姐呢?快去救你姐姐呀!”忻墨元安撫了祖母好一會兒,卻聽下人彙報“稟侯爺,關小侯爺來了!”忻墨元扶額皺眉,這祖宗怎麼又來了,安頓好祖母,忙趕往前廳。

前廳的座椅上,一個身著月白色銀絲暗紋長袍的男子翹著二郎腿,搖著折扇對酌茶的小丫鬟拋媚眼,扇麵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風流倜儻”,小丫鬟正不知如何自處,看見自家侯爺過來,如同看見救星:“見過侯爺!”男子一喜:“墨元!啊不對,忻侯爺!”然後扭扭捏捏地作了一個揖,一雙桃花眼滿是打趣的意思,連同眼角下的淚痣也躍躍欲飛,忻墨元咬著一口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關!梓!煬!你家侯爺罰你抄的書抄完了嗎?”“嘖,我偷跑出來,為了慶祝墨元你新官上任啊,怎麼樣,晚上去醉仙樓喝一頓啊?”忻墨元嫌棄的看著他,“墨元你也跟兄弟出去瀟灑瀟灑。”忻墨元擠出一個微笑“關小侯爺,你要是再勸我去喝酒,我就把你今天偷跑出來的事告訴你爹。”忻墨元實在是不知道安定侯府書香門第,怎麼養出這麼一個奇葩,關梓煬五歲上房揭瓦,十歲下水摸魚,整天舞刀弄棍,安定侯府是雞飛狗跳,惹得安定侯爺一介文員拿著藤條追著關梓煬滿府跑。忻墨元五歲生辰宴,安定侯關道運攜關梓煬拜訪,不知道怎麼就認準忻墨元這個玩伴,盡管忻墨元礙於身份,一直刻意疏遠,這關梓煬就像牛皮糖,攆都攆不走。

“我今天府上事情多,沒空跟你玩,回去抄你書去!”

打發走關梓煬,聽下人稟報,武安侯的管家來送請柬,邀忻墨元七日後到府上參加武安侯安慶山的生辰宴。

京城共四個侯府,祖輩都是與開國皇帝打天下的,爵位傳到忻墨元已是第四代。十年前先皇駕崩,新帝登基,所麵臨的第一道威脅就是北戎南下,企圖蠶食動蕩中的大衍國,當時鎮國將軍君臨昀在邊關抵禦外地,卻節節敗退,三萬大軍在漠州全軍覆沒,漠州落入北戎手中,君臨昀生死未卜。當時的副將安慶山,死裏逃生回京傳回消息,君臨昀與北戎勾結,企圖謀反,朝野上下一片震怒,而支持鎮國將軍君臨昀的,也被安慶山拿出的書信往來所說服,最終鎮國公府滿門抄斬,而安慶山作為新任將軍,率領三軍阻止北戎繼續南下,回京被封為武安侯。

忻墨元收回思緒,當時的父親自籌糧草,親自押送,為支援斷糧三日的鎮國將軍,卻在鄴城造遇北戎襲擊。父親去世後,平陽侯府勢力不如之前,即使忻墨元對於父親的死滿腹狐疑,卻沒有能力去調查,忻墨元入朝堂,就是為調查父親的死,重振平陽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