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口煙的吐出，她隨意敲了幾下鍵盤，看向輸入法隨機出現的第一個詞——段澤。
換個新的名字，段澤這個名字聽起來也不錯。抱著這樣的想法，段澤打了幾個電話，逼人答應給自己辦了新的身份，又吸了幾口煙，掐滅了煙頭。
段澤取出電話卡，踩碎，撚起一點丟進馬桶，撿起剩下的碎片拌在煙灰裏，一個轉身倒在沙發椅上，拆開新買的化妝品的包裝，整理了一番化妝品。
確認沒有遺漏的東西，段澤拖著行李箱下樓退房。前台剛換了班，來了一個生麵孔。
“你好——”段澤遞上房卡，臉上掛著禮貌的笑。
前台接過房卡，和段澤交換一個眼神，從底下抽出一個文件夾，放在段澤麵前：“小姐，這是駱先生給您的。”
“啊，謝謝。”段澤收起文件袋，笑了笑，拖著行李箱離開。
駱先生？是羅先生吧。
他的名字是——什麼來著？說到底，這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她上了門口那輛“剛好”停下的出租車。她在前座靠背上掛個鏡子，慢慢將臉塑成跟以前完全不同的樣子，收拾好行李，用薄薄的刀片割去指紋，最後麵對鏡子舔了舔上唇，嗯，不會掉色。
“小姐，答應您的事情已經做好了，駱先生想知道您是否也履行了諾言。”司機瞄了一眼導航，關了打表器。
“當然，替我謝謝他。我留了一個禮物給駱先生，就在剛剛的酒店房間裏——他最近在跟劉子爭一個‘甲方’，對那個一定會很滿意的。”段澤收拾好包，掏出煙盒，“你這兒能抽煙嗎？”
“請。”
段澤擠開煙盒，叼了煙，摸了幾個口袋都沒有找著打火機，隻能歎口氣，猛聞了幾下香煙，香煙上殘留著幾點褐色。其它有這樣痕跡的煙，她在酒店抽了。
她習慣了這樣穿梭在各個城市，習慣了每次望向鏡子時看到不一樣的臉，習慣了指腹微微的痛。
直到她在裕洲一個大城市定居，一切才有了改變。
“過去的五六年我都在重複這樣的生活，我以為我會一直這麼活下去……住了不了半年，我可能就又需要搬家了。”段澤擰幹毛巾，繼續輕輕擦拭柏霽臉上幹了的血，“沒關係的……”
柏霽嘴唇顫了顫，雙手緊抓著段澤的衣角，嗚咽幾聲：“呃……我本來沒、沒想殺了他……”
“我明白的，如果不是他做了過分的事，你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這不是你的錯。”
“我故意引他過來……”
“是他的問題，他毫不猶豫選擇了跟著你，他饞你的身子，他下賤。這不是你的問題，你隻是想過上正常的生活。他之前一直在騷擾你吧？”
“對，自從我來到分公司，他一直暗示我，一直壓我的業績，想要我學聰明……”
“他放屁，他嘴巴通大腸！你殺了他，不僅是讓你能跟之前一樣生活，也能讓所有被他騷擾的人正常生活，殺他，絕對不是錯誤的決定。”段澤捧起柏霽的臉，左看右看，確確認沒有血沒擦掉，“你是個好人，你是個正常人。公司缺了他又不是不能轉，地球缺了他也不是不能轉，但是少了他，你和同事的工作不知道會輕鬆多少呢！別怕，別怕——”
柏霽順著力趴在段澤懷裏，段澤一下一下順她的背。
不會讓你跟我一起流浪的。
段澤凝視著柏霽柔軟的藍發想著。
“柏霽？柏霽，看看郵箱！我淩晨給你發的東西，現在都晚上八點多了你都沒有看！”
“啊哦，今天有點忙，現在就看……”回憶被打斷，柏霽卻沒有絲毫不滿，身子一扭，斜在沙發上，點開郵箱開始查看郵件。
“深海教會？最近在關注宗教嗎？說起來最近也就經常在新聞上看到深海教會相關人員，據說新任教主跟前任教主關係不太好，但新教主對外宣稱前任教主是因為不堪重負主動發起教主選舉……怎麼發了一個清單？”柏霽翻著通訊郵箱，“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食物……還有飲用水？”
“嗯——我聽說以後不太方便出門了，有備無患嘛。”段澤癱在沙發上，列新的清單。
“不太方便？不隻是……‘不方便’的問題吧？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幫我檢查一下還有什麼需要采買的吧，大物件單獨列出來，小物件就拜托你了。”
“按什麼標準？”
“兩個人再活七十年的標準……也許一百年更妥當。”
聽到這話，柏霽放下了玻璃杯，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直身子、不再垂著眼瞼的段澤，神色微微變了變——在屍體處理好之後的這幾年裏，她都沒有看過段澤再露出過這樣的嚴肅的表情了。
看著那雙因認真而完全露出豎瞳的竹青色的眼睛，柏霽意識到情況遠比想象中嚴重。
段澤打開通訊器，連接投屏，展示這幾天她得到的證據——天災可能真的要降臨了的證據。
“從今年初開始，我認識的老板、領導都在暗地裏囤物資。羅旭、夫琴……這些人甚至在無人區的安全帶建抗震房，幾位‘大領導’還在幾年前養了小軍隊。”段澤一個一個數著，“真是一群白眼狼，以前求我的時候，一個兩個說的話要多好聽有多好聽，真沒想到現在真要出事了，沒有一個通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