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把陳北熙一路帶回住處,把我趕回自己的房間說是我哭得他心煩,給陳北熙療傷再走火入魔了就真得去采血靈芝了。
入夜的時候窗戶上起了凍霜,我坐在窗戶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摳著窗上的冰霜,陳北熙的房間一直暗著,卻不知白笙是不是走了。我便如一個喪門星般,如今又連累了新拜的師父,我歎了一口氣,看指甲裏被我摳下來的冰霜發呆。往昔歲月裏從無一人這般護我,我情願他今日不救我,我便也不欠任何人,可他救了我,生生挨了那一掌,我說不上自己心裏又怎樣的感覺,但我終究沒有撲到他懷裏喚出那聲師父。煙花璀璨卻不過過眼雲煙,我著實不想再給自己希望,等哪日重又落空。
“你師父死不了,真要死了咱後山還有上乘的血靈芝,死人都能救活的。”
耳邊又響起白笙的話,我把指甲裏的冰霜盡數彈出去,再看一眼陳北熙熄了燭火的屋子。思索良久,我終於推開門走出去,風刮的厲害,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將手捂在臉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並不怕黑夜,因為一人過了那麼多的黑夜,我也可以登上去,左右昔年功法不修,蒼雲山上上上下下,我如何就爬不得一個後山呢?
年關將近,山間少有弟子走動,即便是巡邏的幾個仆從也是縮著脖子做做樣子,再加之白日的事傳出來,人人都知道白笙正給陳北熙療傷,這幫仆從就也愈發懈怠。我一路循著背光處,借著月光跌跌撞撞的往後山去,再跌跌撞撞的往山頂爬。初時仰頭就能看見山頂,等登到半山腰再看卻隻有清冷的月光。不自覺的時候腳下一滑,我整個人便直接跌在地上,身後就是一個小坡,我順著坡往下滾,全然接不上力氣,便覺得身子狠狠撞在一棵樹上,樹枝上的雪盡數被我這一撞落下來,便有鳥鳴聲響起。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忍著背上的痛楚,掙紮著把雪從身上撲開,手掌撐地想要起身,卻覺得腳腕處狠狠一疼,背上也愈發疼得厲害。鳥鳴聲沒了,卻也傳來狼嚎的聲音,我禁不住渾身都是一抖,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來,左腳腳腕處卻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
狼嚎聲忽近忽遠,我瑟縮著站在原地,手上身上沒有一個能用來保命的家夥,如今孤身站在這裏,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冷的幾乎一直在打冷戰,山頂的方向早就辯不得,四周除了樹就隻是樹,而仰頭,那個短短的坡我無論如何都再爬不上去,身後就是陡峭的又一個斜坡。我彎腰撿了一根木棍,撐著地在原處轉了許久,腳腕上的傷越來越難忍,隱隱似乎已經腫起來了,我咬著牙終於尋到一個不大的山洞。拔開雪往裏看,洞內漆黑黑一片,隻是愈發臨近夜半,天氣冷得厲害,我咬著嘴唇一瘸一拐的走進洞裏,費力的用雪在洞口攔上些許,我並不敢往洞裏走。還不及我腰高的雪牆根本擋不住寒風。
我把披風解開讓自己整個蜷在裏麵,猶覺得凍得四肢發僵,腳上的傷倒是因此不疼了。我靠在洞口的牆壁上,狼嚎聲依舊,月光慘白打在地上,洞裏似是一個張開了的大口,不知何時要將我吞進去。我死死抱著自己,寒冷加夜深讓我一陣陣精神恍惚,我咬著嘴唇不敢睡過去,就瑟縮著一動都不敢動,隱隱約約聽見洞裏傳來沙沙沙的聲響。
“沙沙沙。。”
那聲響越來越近,我隻覺得身上汗毛聳立,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身子已經僵硬,我就坐在原地瞪大眼睛往洞裏看,看有著什麼東西往外探頭。
“啊!”
我尖叫的同時便看見那東西從黑暗裏探出頭來,直著上半身,吐著舌頭,卻是一條通體青色的蛇,蛇比我大腿還粗,它吐著舌頭僵持在在原地,雙眼在夜色下也一並發著綠光,看的我隻覺得沒半分力氣,甚或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
“絲絲絲”
青蛇吐著舌頭,整個身子重新貼到地麵上,慢慢的朝我爬過來,又是那樣沙沙沙的聲響。我終於反應過來,雙手撐地往後挪,卻見那蛇騰空而起,直接將我纏住,繞著我的身子上前,舌頭就吐在我臉邊,一雙眼睛盯盯看我。
我幾乎已經喘不上氣來,淚水含在眼眶久久不落,青蛇纏在我身上側頭打量我,我咬著嘴唇不敢作聲,連哭都不敢,心底裏一遍遍喚著“師父,師父。”卻不知自己要喚何人。。我瞪大了眼睛看那青蛇,倏忽間胸前白光一閃,那蛇竟是被一下子彈開,下地上瑟縮扭動
“絲絲絲,唔!疼!”
我僵著脖子緩緩低頭,看胸口處散著耀眼的白光,纏著的紗布連帶著冬衣都盡數被崩開,那青蛇躲著白光一臉幽怨看我。白光散盡,我隻覺得胸口發燙,低頭,借著月光,卻見早先醜陋的疤痕猶在,顏色又深了幾分,隻是兩側竟多了像是翅膀一樣的,這般來看卻似一隻蝴蝶正停在我胸口,疤痕仿似刻意為之。翅膀上的花紋隱隱翻著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