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至長冬,兩人靜坐在動車上,望著窗邊的粉雪碎玉似的飄落在臘月的長風中,這是兩人大學生活開始後的第一個假期,也是懷瑾第一次陪著晏清回去他遠在一千六百公裏外海濱上的故鄉。
“晏清,我擔心你的父母……”洛懷瑾心裏惴惴不安。忐忑的心情讓他在這九個小時的路途上幾番欲言又止,直到動車臨近到站,兩人起身準備等候下車時,霍懷瑾才開口說道。
“沒關係的,懷瑾,還有我呢。”海晏清眉頭微微皺起,雖然口頭上說著些安慰的話,但心底裏總還是覺得沒底。
動車到站,南站並不算是鐵路係統上的一個大站,甚至來說是有些實在小了些,站裏總也沒有太多人,看上去與這座依靠海港、商貿、化工和黃金發展起來的城市一樣,總是默默的。
邁出站台,並沒有什麼人來接應,或許是海晏清的父母幾乎要忘記了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在關中念書的孩子,前幾天告訴他們自己今天要回家。
索性,海晏清也就沒有著急回去,而是先帶著洛懷瑾打車去了海邊。懷瑾生活在內陸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還從來沒有見過大海,大學考在關中便離海洋更遙遠了。
正午陽光正好,微風不燥,輕輕吹拂,鹹濕的海風揉著沙礫鉛白色的碎發。
海上尚未結起海冰,尚有些養殖戶的漁船漂在那湛藍色的海麵上,搖蕩著,搖散幾許波光的金影,是水的碎鱗。
晏清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淺灰色羽絨服,牽起懷瑾的手,踏著白沙,沿著海岸,一步,一步……
懷瑾,我愛你,懷瑾,我愛你,懷瑾,我愛你!
海的那邊是無垠廣闊的天空,海的這邊是一方有你的淨土。海的孩子此時向著他的母親宣告,自己在這人間已經不再是漂泊的蓬草,他有了港口的依靠。回應他的,是海浪溫和而無聲的撫摸,海的細語都融在了海浪裏。
“晏清,我也愛你!”洛懷瑾突然從晏清身後竄到他的麵前,猛得環抱住他,輕輕一吻落下,是對他的回答。
兩人就這樣在海濱的白沙上坐下,你一言我一語,似乎無論對方說什麼都顯得很有趣,他們就這樣一直聊到了傍晚時許。許是冬季天冷,連日公也懶惰起來,早早地便悠悠下了西山,回去暘穀裏溫暖的床鋪上偷懶避寒。
晏清啊,怎麼還沒回來!在外麵幹什麼呢……
晏清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母親的電話,晏清接起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那一頭就傳來一陣盛怒。
哦哦,好,這就……
晏清話還沒說完,那一頭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晏清……”洛懷瑾輕輕拍了拍晏清的左肩,試圖安慰。
“我沒事。”晏清搖搖腦袋,隨即開口說道,語氣有些無奈,“習慣了。”
洛懷瑾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受傷的愛人,畢竟他從小就沒有父母,根本也不知道父母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不過,至少福利院的“媽媽”不會隨便用這樣的語氣和孩子們說話。
“天色剛好也晚了,懷瑾,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海晏清說著,叫了一輛網約車。
海晏清的家是一棟地上三層地下兩層的聯排別墅,占地並不算大,在城市近郊並不起眼。
庭院不過方寸,卻被這家的主人打理地井井有條,假山引水,植竹栽桂,青石鋪就的曲徑通幽,一副芝蘭雅苑的模樣,牆角幾隻綻開的紅梅在皚塵的映襯下更添幾分文墨的傲骨。
海晏清默默按下指紋,走進裝飾文雅古樸的客廳,沉默了好一陣也沒見家裏有人來迎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