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大街上滿是人,涼風習習,將白日裏的沉悶都吹散。

虞近玖正站在一處小攤前投壺,二三十支箭,她是一次都沒投進去。

周圍排隊投壺的人不免失去耐心咂舌。

“嘖嘖,我說黴小姐,還是算了吧,你這運氣金陵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就是,你再投上幾萬次,也不會中的,快走吧,別耽誤後麵的人沾福氣了。”

“諸位先吧。”虞近玖訕訕一笑,忙退出人群。

不等她轉身,急促的馬蹄聲和怒喝聲裹挾著風力從身後傳來:“快讓開!快讓開!!!”

虞近玖來不及多想,朝著斜前方狠狠一跳,將一名佩著劍,身著黑色長袍的男子撲倒在地,兩個人在地上直滾了三五圈,頭發都纏在一塊。

不等她爬起來,那男子的隨行之人已衝過來,手忙腳亂將兩人的頭發分開。

“公子!你額頭上好大一個包,眼眶也烏青了,哎呀,手也擦破皮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睛瞟率先爬起來,完好無損的虞近玖,陰陽怪氣道:“縱然今日是乞巧節,這位小姐也犯不著如此虎狼,在大街上撲倒年輕公子吧?”

虞近玖尷尬撓頭,訕笑著:“抱歉,是馬車受驚了,我為了避開馬車不得不……”

那人卻不吃她這番解釋,依舊冷嘲熱諷著:“呦,這麼多人,別的都不撲,單就撲咱這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天縱之才的驍騎將軍獨子,像小姐這樣的人,我陳少言見得太多了!”

虞近玖聽他這般講,心中不由暗想——

原是驍騎將軍獨子辜名,傳聞金陵城中追求辜名的女子能從西城門口排到東城門口,難怪他的侍從這般多想。

“行了!”

虞近玖正要開口解釋,始終冷著臉的辜名已經扶著膝蓋爬了起來。

他試著走了兩步,立刻疼得齜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氣:“囉嗦什麼,扶我去聞寶閣!”

陳少言急忙上前扶住他:“公子莫非是……腳崴了?”

見辜名沒有否認,陳少言急得直跺腳:“哎呀!公子這般還去聞寶閣作甚,我們快些回府,好找大夫來瞧瞧。”

“聒噪,區區崴腳還能困住我?”

辜名臉上已有些不耐煩,陳少言知曉他說一不二的脾氣秉性,不再勸解,默默扶著他往橋上走。

虞近玖見二人這就離開,忙道歉:“實在對不住,二位路上當心呐……”

當心呐三個字還未落地,辜名和陳少言一腳踩空,險些從橋上栽下去,好在辜名眼疾手快抓住憑欄,這才沒有變成落湯雞。

虞近玖驚得直捂嘴,不敢再說話,忙轉身藏進人群。

周圍人潮來往,依舊熱鬧,虞近玖彎腰拾起方才摔倒時散落一地的箭,重新排在投壺隊伍的末尾。

直到前麵的人都盡興離開,虞近玖才極為認真的,將手中的箭擲出去。

攤主見投壺的是黴小姐,並未留意,隻顧著低頭收拾東西,大有收攤離開之意。

咚——

隨著冷箭落入投壺的聲音,周圍為數不多的幾位看客,立刻發出驚呼聲。

“呦,中了?!”

“喔?我莫不是眼花了?”

別說這些看客了,就連虞近玖都要以為自己瞎了眼,她揉了揉眼睛繼續將手裏的箭投出去。

咚——

咚咚咚——

每一支都穩穩投入壺中,周圍的看客越來越多,驚呼聲也越來越多。

“中了中了!”

“又中了!”

“全!中!了!!!”

攤主幾乎看傻了,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虞近玖也傻了,被驚呼聲裹挾得飄飄欲然。

她這十八年裏,從未有過如此運氣啊!

待手中箭消耗光, 看客們紛紛起哄。

“再來!再來!”

攤主聞言抖了個激靈,一把攔住虞近玖,指著身後大大小小的一堆瓷瓶胭脂道:“這位小姐饒了我吧,若是有看中的東西隨意拿,莫要再投了。”

周圍唏噓聲頓起,攤主當即臉色通紅。

虞近玖知曉他的難處,也不為難,伸手指了指其中最不起眼的紅絲編繩:“今日運勢不錯,就要這個如意結吧。”

“行,來,拿好,祝小姐往後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攤主喜不自勝,忙將東西奉上,虞近玖很是歡喜聽到這樣的祝願,當即滿足離開,途經算命攤時,卻又忍不住停下腳步。

算命先生見她望著桌上的卦簽久久出神,猜測她遇到難事,當即假模假樣開口。

“這位姑娘,我看你印堂發黑,約莫大凶即來,如若不信,大可上前搖簽,聆聽上蒼之意。”

虞近玖對於卦簽有著深沉的執念,心中不免喟歎——

這十八年來,我在寺廟搖簽上萬,支支下下簽,一如這黴運纏身的十八年,是從未有過轉運的契機,今夜這般順利,不若搖簽一試?聽聽上蒼到底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