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冬天下著大雪,大晚上街上沒什麼行人。家家戶戶緊閉著大門,屋裏的暖氣烘烤著窗戶玻璃,留下模糊不清的雪景。
有聲音從遠方傳來,吧嗒吧嗒。是個老人支著拐杖從遠方走來,背上背著個大塑料袋,聽著聲音裏麵裝著塑料瓶。待她慢慢走到橋口,凍僵的耳朵卻聽到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叫,冬天太冷,聽不清是什麼叫聲。
聲音是從橋下傳來的,老人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之後,緩緩放下背著的袋子,支著拐杖慢慢一步一步走下去,老舊的棉鞋裏麵沒有多少毛,一腳紮進雪裏凍的發疼。
一步一步朝著那聲音走去,拐杖握的越發用力。待走到橋底,她看見了一個小籃子,聲音是籃子裏麵發出來的。上麵蓋著黑布,看不到是什麼東西。
老人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猶豫著要不要前進。突然那東西又叫了一聲。這下聽清楚了,是個嬰兒!
她馬上向前快步走著,用手掀起那塊黑布。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躺著在籃子裏,用厚重的墊子墊著,身上用布蓋著。但是南城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那小孩看著臉色發紫,再待久點就快沒命了。
待看完那孩子的臉色,她又把布蓋回去,壓實了。她要回家,還要把廢品賣了,養不起。轉身就要走了,那孩子又發出聲音,不過聲音比之前小了許多。
老人沒有猶豫,拿起拐杖就走回去。
天空上雪還在下著,風又吹起來。橋上那塑料瓶的聲音還在響著。南城的冬天是個熬人的壞東西,總想破壞點什麼。
沒等老人走多久,街上有人朝著這裏跑了過來,嘴裏還說著些什麼。
“快點,馬上就到了,哥你快點。”
跑在前麵的小女孩嘴裏說著“就是前麵橋下,有個小孩!”,她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有些大,跑起來沉甸甸的。後麵跟著的是個十幾歲的男孩,個子不算高。
這兩人跑到橋邊,女孩下去在橋底把那籃子拿起來,兩人接力將籃子提了上去。等上來了之後女孩才扒著布看了一眼那孩子,又朝著那男生大叫著,“哥!他好像快不行了!”
“快!把孩子給我!”
男生趕忙一把扯開自己的衣服,接著女孩的手小心的把孩子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冰冷的觸感激的男孩抖擻一聲,又趕忙把衣服穿好,雙手撐著那孩子,不讓他掉下來。
收拾好之後,兩人又朝著來的方向走回去。
“哥,我們真的要養他嗎?”女孩朝著男生問著,眼裏是不解。
男生掂了一下,把孩子的位置重新調整了一下,“不然呢?開始不是你說要撿他的嗎?後悔了?”
男生又瞧了眼懷裏的小孩,臉色看起來好多了。溫暖的胸膛驅散冰冷,小孩又睡著了。
“這娃娃才多大啊,就被遺棄了,這年頭的父母隻生不養的太多了。”男生接著說,沒聽出什麼情緒。
“這些人都是垃圾,要我說,這天下的父母就沒幾個好的。就算有,那也不是我們的。”女生看著前麵的路,風吹著,小臉被凍的通紅,嘴裏還絮絮叨叨的。
“行了行了,馬上要到了,勇哥之前說的你記住沒。”男生低頭看著女生,眼裏有著擔心。
“記住了記住了,你還要說幾遍啊。放心,單憑我的技術三年就能完成勇哥說的,再不行就跟著哥你唄。”
“就你這小身板能撈到多少?你還是好好的幹你的吧。”
兩人就這麼嘮著走了,也沒有聽到遠處塑料瓶抖動的聲音。
那年冬天,一對兄妹撿到了一個小孩,取名小八。兄妹倆在一個叫勇哥的小頭目手下幹事。一個是酒吧服務員兼打手,一個是扒手。兄妹兩人在很小的時候就和一群小孩被送到勇哥那跟著幹事,賺贖金。
南城城內治安不錯,但遠的地方,警察管不到的,就會有些小頭目的存在。這城市裏有多少黑蟲,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小八,你明天去文姐那幹吧,勇哥說你年紀到了。”
“行。”
小八聽完就打算收拾自己的東西,在這裏長大的,總歸有些東西要收拾的。小虎哥則在旁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他要一起跟著去,到換班的時間了,要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