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這不是我的家,這是我的大學寢室?
我記得我在帶著孩子寫作業,三年級的寶寶10個填空題錯了8個,5個選擇題錯了4個……我控製不住自己,又對孩子嘶吼起來,
司晨——我的老公依然在帶著耳機打遊戲,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孩子哇哇直哭,鍵盤聲劈劈啪啪,我又開始劇烈咳嗽,有些喘不過氣,心中一片悲涼。
多少次了?
我默默擦掉眼淚,在這老破小的學區房裏,連哭聲都格外壓抑。
吱哇亂叫的孩子,
亂七八糟的房間,
還沒收拾的外賣盒子,
處理不完的工作,
還要開的電話會議,
……
我一口幹了媽媽給我寄來的中藥,中年人的悲哀,無法也無人訴說。
我和司晨是彼此的初戀,我們一半的人生都在一起走過,從上學到工作,從結婚到生子,我們深深地相愛過,也無力地爭吵過。
然而,再深的感情終究也是一地雞毛……
我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刻意忽視了越來越疼的心髒,呼吸越來越不通暢。
我抱抱寶寶,親吻他胖胖的小臉蛋,
“是媽媽對不起,是媽媽不好,不該對你著急。”
我走到司晨身後,像之前無數次的爭吵一樣,
“如果能重來,我們還是不要再相遇了吧。”
我已心如止水,不再期待,卻還是淚如雨下,我看著他帶著耳機,打著副本,跟遊戲裏的團員們愉快的打著字,我知道,我的小狐狸乖乖真的不見了。
所以,然後呢?
我,因為帶著孩子寫作業,怒急攻心猝死了?
隻顧玩遊戲的老公半夜才發現已經死透了的我?
……
30多年的人生竟如此潦草收場……
環顧四周,大學宿舍空空如也,手機上麵顯示的是2006年,我剛來北京上大學時。
現在應該是我報到完第一個到達寢室,其他人還沒來的時候。
我跑到鏡子跟前,那裏麵是18歲的我,纖細的身材、及腰的黑發、青春洋溢的麵龐。
我真的回到了我的18歲,我還沒有認識司晨,爸爸還沒有患病、媽媽還沒有因為長期照顧生病的爸爸精神崩潰……
我趕緊撥通媽媽的電話,
“媽。”欲語淚先流。
“寶寶怎麼啦?”媽媽親切的聲音響起,“怎麼還哭鼻子啦?”媽媽的聲音也哽咽了。
是的,自我上大學離家,每次離開,她和爸爸都會來送我,媽媽總是眼含熱淚,看著我乘坐的車越走越遠,開得越來越快。每次回去,她和爸爸都會來接我,下車就能看到他們期盼的身影。
年輕時,我滿心都是對離家自由的向往,為人父母後,我才懂了父母的期盼,懂了人生裏,我們能真正相伴的歲月可能隻有那些年。
後來爸爸病了,我回去,我離開,熟悉的站台都不再有人等我了,我懂了的時候,他們已經老去……
“媽,你上車了麼?”我也想去站台送送她。
“老姑娘放心吧,車已經開了,你照顧好自己。”
“媽媽,我想你了。”我撒嬌道。
上輩子,我從來不會這麼直接的向父母表達情感。
爸爸媽媽感情不好,我不是因為愛情誕生的孩子,小時候爸爸負責帶我,媽媽負責除了帶我以外的全部事情。
爸爸喜歡打麻將,媽媽喜歡出去和朋友玩。他們總是在吵架,甚至大打出手。
爸爸帶著幼小的我混跡在各種麻將館,我常常一個人在嘈雜、煙霧繚繞的環境裏寫作業,寫完作業就蹲在爸爸身邊看他打牌。
久而久之,我精通了各種麻將規則和計算贏錢輸錢的方法,每次都能快速幫他們算出誰贏了或者輸了多少錢。
但,我厭惡打麻將的人,也討厭動手打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