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艾是一個一般人。
出生於一般的家庭,讀了一般的大學。
蘇艾的人生很平淡。
她想這輩子自己大概會找個差不多的人結婚生孩子,然後像自己的父母一樣和和美美的過平淡的日子。
但是所有的平淡都被一張化驗單悄然劃破。
癌症晚期,無藥可治。
她顫抖著雙手拿著那張輕若鴻毛的化驗單,落在心裏確如千斤巨石般沉重,命運一定是跟她開了個玩笑,一定是別人的化驗單拿錯了,或者……或者化驗的根本不準確。
她沒敢告訴家裏,戰戰兢兢地私下借錢跑了幾家大醫院。
結果都一樣。
癌症晚期。
頭重腳輕地回到寢室,她像個垂垂老矣的老太太一樣慢吞吞地爬上床,眼瞅著窗外的黑夜吞噬了西方最後一絲光亮,她的心卻是一片冰涼。明明是萬物複蘇的春季,蘇艾感覺不到一絲暖意,身體各處像是千瘡百孔的窗戶紙,從骨子裏頭向外冒著森森的寒氣。
萬籟俱靜的夜裏,她第一次覺得黑夜如此漫長,漫長到沒有盡頭。
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希望,隻剩下無邊的絕望和寒冷。
我要死了!
可是我還沒活夠!
我想要畢業工作,想要賺錢幫父母供妹妹上大學,我想要參加暗戀過男孩子的婚禮,我還想找一個喜歡我的人……
可我的生命就要永遠地停在這裏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蘇艾爬下床坐在窗前深吸了口氣,她從包裏拿出一遝診斷書。有今天剛取的化驗結果,也有之前幾家醫院的診斷,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依稀可以瞧得清上麵的字。
她無助地蜷縮在椅子上大睜著眼睛,木呆呆地望著漫天閃爍的星光。手卻不自覺死死地用力,用力,像是這樣就可以把身體裏的癌細胞統統掐死消滅殆盡。
最後,卻隻能顫抖無力地鬆開手。
姿態扭曲的診斷書劈裏啪啦散落一地。扭曲的樣子正如此刻蘇艾被扭曲的命運。
滿腔的悲痛就這樣無聲地流下來。
希望若不熄滅就會化作心中的星光。若是沒有希望怎麼辦?隻有絕望怎麼辦?
天空的星星一閃一閃,世界靜默無聲。
天邊微微有了光亮,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僵坐了一夜的蘇艾感受了一下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小心翼翼地動動手腳,活動活動僵直的身體。
在徹夜無眠的夜晚,她默默地決定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強打精神,她從書架裏抽出一張紙鋪在桌子上,開始規劃自己接下來一年的工作。
六月自己畢業,沒用的東西打包寄回家,診斷書放在個穩妥的地方,沒有亂翻東西習慣的爸媽和妹妹是不會發現的。
小妹今年高考,恩,我就在外麵先打工賺些錢。
心裏一酸,能賺多少是多少吧。
又羅列了幾條記在紙上,把它和診斷書一起放在一個文件袋裏。
洗洗臉拍拍冷水,看鏡子裏的自己眼睛腫的就剩一條縫。
好醜!
蘇艾開始像往常一樣忙碌於寫論文和找工作中,她減少了打電話回家的次數,怕自己情緒失控語氣不對引起父母的懷疑。
答辯,畢業,工作,整個夏天她都沒有回家。
後來聽媽媽說妹妹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學,家裏為了這件事擺酒慶祝,蘇媽媽很想蘇艾回來一起慶祝,但蘇艾推說工作太忙沒時間回家,就專門給妹妹買了個手機寄回去祝賀她。
然後就這樣平平靜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