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變徑自來到她麵前,沉聲道:“當年,你看出了我和她的關係,故意要把我們拆開,是不是?”大奶奶隻管念經,對他的到來他的提問,視而不見。
燧變冷冷道:“好,你不說,我去找他!”
燧變轉身就走,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去找誰?”
燧變停下腳步,冷冷道:“自然是去找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大奶奶歎了一口氣,淡淡道:“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現在再追問真相,還有意義嗎?”
燧變慢慢轉過身,看著蒲團上滿臉皺眉的老太太。他彎腰慢慢湊近大奶奶的臉,沉聲道:“有!對您來說,那可能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發生了也就過去了。對我卻不行,它仿佛發生的昨日,時時提醒著當年我的懦弱與無能!”
大奶奶不答話。坐在蒲團上的她雙手合十,嘴角不停亂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二人一站一坐,就這麼相持在那裏。
半響,隻聽大奶奶又道:“聽說你很珍愛花瓶。前幾年你院子裏的一個小廝失手打碎了一個花瓶,你差點沒把他打死。這也是你良心受到的譴責嗎?”
燧變咬咬牙,點頭道:“不錯!”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如果不說出所有真相,他不知道下一次再獨自麵對大奶奶時還有沒有勇氣說出。
隻聽他道:“那個花瓶是她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唯一一件讓我可以想起她的東西呀,就這麼毀了。我的良心能安嗎?”
大奶奶再次閉上雙目。燧變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供台上那一明一滅不斷燃燒著的香。“前一陣子你獨自從京師跑回來,導致你父親的謀劃功虧一簣,也是為了她?”
燧變再次點點頭,大聲道:“她已經死了。我不想她留下的唯一香火,再被人謀害死!”
“她,比你的父親、母親還重要?”
燧變聞言苦澀一笑,笑聲中帶著幾分淒涼。隻聽他喃喃道:“父母?我的父親明知道她是我喜歡的人,卻用強暴手段非禮了她。我的母親,明明知道她懷了我的孩子,卻強行拆散我們,把她送給別人。我該為此感謝我的父母嗎?”
燧變冷冷看了一眼蒲團上坐著的大奶奶,粗聲道:“我是不能把我的父母親怎麼樣,但是我能把我自己怎麼樣!您雖然生了我,卻還管不了我怎麼我自己吧!”
大奶奶目的睜開眼,看了一眼靈魂已不在般的燧變,又慢慢合上。生活中有些事,說開了確實會讓人難堪,不說開卻讓人難受。
“當年你自己不知道她懷了身孕嗎?”
燧變臉上再次露出悔恨的神色,沉聲道:“我自己?我要是知道的話還容許有人把她從我身邊搶走嗎?”
大奶奶沉默了。當年的事,她後悔了嗎?如果事情重來一次的話,她會怎樣選擇呐?這世上有很多事是問不出答案的,因為它不會發生。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半響,大奶奶再次問出了一句。今天,已經是她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了。
燧變閉上眼睛,然後再張開,慢慢盯著這張滿是皺紋的臉,一字一頓地道:“我隻想知道,當年是不是你讓人事先給她吃了墮胎藥?”
大奶奶猛然睜開眼,看著燧變。燧變好不退讓的和她對視。大奶奶沉聲道:“你去找了劉嫣那女人?”
燧變避而不答,強調道:“我隻想知道,那個讓她吃墮胎藥的人,是不是你?”
大奶奶也不答他的問話,隻是道:“劉嫣的話可以信嗎?”
燧變突然發笑,接著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隻聽他笑著道:“你不敢答?哈哈,她不敢回答?候府,還有人讓她害怕嗎?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誰了!哈哈,哈哈哈……”燧變大笑著朝外走去。
大奶奶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去,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燧變的聲音消失不見後,廳內一切安靜下來。大奶奶走到木桌前,拿起鼓槌梆梆梆再次敲起了木魚。不知她是在為燧府老侯爺的祈禱,還是在為過去所做的事情懺悔!
在燧忠的配合下,三姨太請來了一隊南方巫醫。據說這些跳大神的巫醫們能溝通神佛,幫助病人驅魔消災。
當三姨太帶著這幫打扮的花裏胡哨正準備進入內堂給老爺跳大神時,燧忠突然出麵阻止了她。理由是老爺正在談事,現在不方便見客。
三姨太內心雖然很膩歪,卻也不敢得罪燧忠這個候府大總管,隻得吩咐請來的這些個神靈們在大堂裏做了。心裏卻不住的嘀咕,能有什麼事比治病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