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嬈嫁給王付已那年隻有十四歲,那是個冬天裏最冷的日子,暖暖的新房裏,她坐在喜床上,發間插著沉重的簪,頭上蓋著厚厚的帕。一天都沒有吃飯了,她肚子餓的咕咕叫,可是新郎敬酒還沒有回來,她什麼都不能做。貼身丫環小苗偷偷塞給她一個饅頭,她不敢讓別人看見,先是將饅頭塞在袖子裏,想瞅個機會偷咬兩口,可是沒辦法,喜房裏一直都有人在。小苗幾次擋在她麵前,想讓她有個機會吃東西,但是總有人走來走去的,她一直都沒成功。天色越來越暗,新郎還是沒有回來,陳嬈餓壞了,終是借著打噴嚏的機會,將手捂進喜帕裏,將饅頭咬在嘴裏,也不敢再拿出來,隻能就這麼咬在嘴裏,一點點的往肚子裏咽。
她吃的非常專心,頭不自覺的前後小小擺動著,旁人從一邊看去,還以為她是在偷偷的哭泣。想家了吧,這是,幾個守門的老媽子看到新娘子這個樣子,互相使了個眼色,去,告訴老夫人去,讓少爺早點回來吧,新娘子情緒不太好。
陳嬈還在專心的吃的著饅頭,忽然聽到老媽子們在門口開心的喊著:“新郎來了!”她瞪圓了眼,饅頭才吃完一半,這可怎麼辦?她隻能加快速度,頭晃動的頻率更快了。老媽子們看到新娘這個樣子,又互相為難的看了一眼,再一看新郎。王付已正皺著眉,他可不想新婚夜便看見個滿麵淚流的女人。老媽子們畢竟是看著王付已經長大的,他一皺眉,幾個人都知道他想著什麼,連忙打著圓場:“快,新郎快進來,讓新娘子等急了,先掀了喜帕,快!快!快!”
王付已不太高興,但是老媽子們已經擁護著他走到了喜床邊。他抿著嘴,掀開了還在不停哭泣的新娘喜帕。喜帕自上而下掀開時,他便看見那不停蠕動的小下巴上有團白色的東西。再掀開來,便對上一雙大大的滿是驚慌的眼。所有人都傻了,新娘子原本不是在哭,這是在偷吃東西……
老媽子們沒見過這樣子的新娘子,王付已也沒見過,但他原本煩躁的心情再看到新娘子那鼓鼓的腮幫子時,一下子就開朗,他笑眯眯的拿起陳嬈還在嘴邊的小半個饅頭,牽起陳嬈的手,引著她走到桌邊:“讓娘子久等了,是為夫的錯,娘子一定餓壞了,我們先吃飯吧。”老媽子看見王付已引話,這才跟著回過神來,連忙按著婚嫁的程序接著走。
一群人熱鬧而又心滿意足的離開新房後,便隻餘下陳嬈和王付已坐在桌邊。陳嬈不知道要同這個陌生的丈夫說些什麼,她隻能埋頭在那裏不停的吃。王付已看見她的吃相,隻覺得像看見一隻貪吃的小豬在那裏哄食,他暗暗的笑著,自然麵上不敢表現出來。他在那裏托著腮看著陳嬈吃飯。陳嬈其實早就吃飽了,可是她不知道現在除了吃飯還能幹什麼。她隻能在那裏不停的往嘴裏塞東西,當終於塞不下的時候,她抬眼發現那個已經成為她丈夫的男人托著腮在桌邊睡著了。她鬆了口氣,這才揉了揉已經嚼的發酸的下巴。真不容易,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吃東西也可以如此痛苦。
她起身撐了個懶腰,有些累了,還是早點歇吧。她剛走了兩步,腰間便環上一隻胳膊。她轉臉看去,隻見王付已正貼在她身側,笑著對她說:“娘子累了吧,為夫侍候你歇息。”說完便將陳嬈抱了起來。陳嬈哪裏被人這樣抱過,連忙環住王付已的脖子,雙眼瞪大看著王付已。王付已看見這樣的陳嬈,心中早已經是癢癢,順勢低下頭便銜上了那半張的櫻唇。後麵的事情理所當然,洞房花燭夜,龍鳳燭呈祥。
陳嬈成了別人家的新媳婦後,每日裏孝敬公婆,服侍丈夫,同王付已的胞弟王付格的媳婦楊七姐之間也同親姐妹似的,街坊鄰裏都對她讚不絕口。王付已對她也很是滿意,可是再香的菜也有吃膩的時候。幾年過去,陳嬈生了二了一女,王付已想過納妾,但是家中父母都不同意,這麼好的媳婦,又子女雙全,又何必去納妾破壞家裏的幸福。王付已聽了父母的話,便再沒起過納妾的念頭,但是他在花街柳巷中有相好這件事,早已經不是秘密。陳嬈眉頭緊鎖,可是也無能為力,公婆對她這般好,兒女都還小,她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努力維持著夫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