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杜先生,給重灝摸摸相,恰我要煮些粥,您一會喝一碗。”男人頻頻點頭,笑臉相迎一位蒼髯老人。
“不必了,這年頭誰也不好過,重灝的樣子重岢已經知會我了,煮粥用的那點水先別下鍋,盛到碗裏拿過來,再擇一根筷子。”
蒼髯老人語氣很堅硬,但仍偷偷抿了一下嘴,沒人注意得到。
“好,好。”男人回答的語氣比重岢回答他時還要順從,更多了一分恭敬。
“二伯,我能進去看嗎?”
“你先回家去,明早再來找你哥。半天都陪著你哥床跟前,先回吧。”
“嗯~那俺哥哥明天能好嗎?”
“能好,能好。”
孩子再次離開,又是一串嗒嗒的腳步聲。
老人走進屋內,探頭望向宸河,開口道:“重灝,可還記得老夫?”
此時的宸河因為頭痛,閉著眼睛走神,聽到老頭的呼喚便睜開眼睛看向他,“我靠,怎麼回事,你你你你誰啊?”
迎麵走來的老頭頭頂瓜皮帽,比宸河記憶中晚清圖片裏的帽子要高出不少。
麵龐消瘦,骨頭幾乎要穿透皮膚刺出來,穿著長袍,白色的袖口泛黃嚴重,可見許久未洗,但也有意保持潔淨。
老頭兩隻眼睛瞪得溜圓,好像兩顆彈簧槍上的彈珠,下一秒就要滾出來一樣。身材瘦挑,簡直是個夜裏嚎叫,張望,覓食的貓頭鷹。
“水鬼纏身,天幹地燥,連鬼也無處去,隻得蝸居泥潭,還要纏著這孩子。計學啊,水呢!”
“來了,這就來,來了來了。”
計學?這個男人叫計學嗎,宸河的父親叫啟學,與這個男人倒有一字相同。
計學將碗與筷子遞與老頭,碗中有小半清水,晃晃悠悠的姿態不比高腳杯的紅酒遜色。他不安地望向兒子,低聲問道:“重灝到底怎了?”
“必是水鬼上身,拿碗筷送鬼回去,重灝他就能醒事。”
“水鬼個鳥,搞什麼玩意。”宸河心裏嘀咕,卻不敢發聲。“對了,我怎麼不借此誆一誆這老頭呢,讓他帶我去河邊,萬一再來一次就回去了呢,嘿嘿。”宸河第一次心裏發笑。
“一會兒我念句,若是筷子立起來,便是遭了水鬼,你莫慌腳,聽我說話便可。”貓頭鷹老頭對計學暗道,並將筷子放入碗中。
這玩意?是驅鬼嗎?宸河以前知道這個,在農村常見,水飯送鬼。不過他從來不信。可現在這情況,不如陪他演上一演。
老頭端正衣領,擺好碗筷,嘴裏開始念叨:“攔了你的馬路,撞了你的橋頭,不管你溺死撞死,孩子無意衝撞,獻你一些水飯,還請不要怪罪,放過孩子吧。”
筷子如貴公子沐浴般靜靜躺著。
“還是請放過這孩子吧!”
貴公子依舊無動於外界的喧嘩與幹擾。
“動了動了!筷子立起了,呃~呃呃~”宸河猝然開口,倒嚇著兩個大人。
二人相視一瞬,筷子明明躺著,可宸河卻斷言筷子已立,還做出嗆水的神色,如鯁在喉。
“鬼可視,人不可視。”老頭解釋道,有些心虛。
“快,快帶我去沙河!我要回去!”宸河開始實施計劃,他要誆出個所以然來。
“別愣著,快背起來!讓重灝到小沙河岸邊喝口水吐了,水鬼自然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