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為何今日我們要來這重塔山？”
三四歲大的小女孩眨巴著她黑亮的眼睛，好奇地問向淡藍色麻衣，頭戴木簪的陳阿娘。
“潤兒，你不知道，朝語節是洛蓉鎮一年一度的大節日。每年此日，天門大開，守護洛蓉鎮的重龍便會降臨重塔山，賜福鎮上百姓。”
一個長至與陳阿娘比肩的男孩兒昂著頭，頗有些顯擺地向小女孩兒解釋。
這已是他陪陳阿娘來祈福的十個年頭，而潤兒才第一次跟著他們上山。
“是呀，潤兒，你哥哥說的是！咱們要趕在傍晚前登上山頂，放了這寫著心願的天燈。重龍看見天燈，便會保佑你阿爹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陳阿娘滿目憐愛地看向偎在自己一左一右的兩個孩子，一隻手撫摸著潤兒黃毛稀疏的頭。
“阿娘，那你見過那重龍的樣子嗎？”潤兒充滿靈氣的臉上，掛起一絲期待。
“傻孩子，阿娘也未曾見過，但咱們洛蓉鎮的人都信有這回事情，你看這滿山登著階梯的人，都是趕去祈願的呢！”
潤兒轉過臉，看了看眼前黑壓壓的人，巴巴的眼神裏多了些焦急。
她晃動著陳阿娘那隻刻滿風霜的手，催促說：“阿娘，人太多，我們得走快些。還有，你看，天邊好大一朵烏雲就要飄過來了。”
潤兒的聲音清亮，周圍駐足休息的人都順著她的話看向了那烏雲集聚之處，各自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身邊人頭攢動，唯有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姑娘還在原地立著，笑笑道：“這陳阿娘好福氣，生得這潤兒好看又機靈。”
抬眸之際，她遠眺向雲霧深處的山頂，眉心皺成了川字，念念說道：“說也奇怪，年年朝語節都是晴空碧天，夜晚更是皓月繁星，怎地今日還會下起雨來不成？”
說罷，她回過頭，朝身後一襲白衣的女子抱怨道：“眼看要下雨了，這山路還有百千梯，你且快些。”
她那雙大而有神的杏眼裏已有了疲倦焦慮之色，卻看身後白衣女子仍是氣定神閑，她不由得癟了癟嘴，苦笑催促：“可否快一點？我的霽月小姐。”
催促間，她瞥見隱於叢林間的一條土路，隨即臉上綻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機敏地笑笑，“不如我們走這條小道。”
“咱們還是安心走這石階吧，木明姐姐，那小路怕不好走。”霽月盈盈細腰，徐步而行，答話道。她若雪的肌膚上已浸出汗滴，說話間，拿起繡著淡紫色蘭花的絲絹，拭了拭。
忽而，一隻精致的雕花木葫蘆湊在了霽月清麗的眼皮底下。她搭眼順著握葫蘆的手看上去，一個眉目清秀，輪廓方正的男子正對著自己柔柔笑著。
“霽月，你若是渴累，可喝點散熱生津的茶花露。”
遞水之人卻是鎮上出名的花花公子王三滬。王三滬仗著自己父親有些錢財，成日招蜂引蝶，未曾想也有這般靦腆柔情的時候。
霽月麵露難色，不願再招惹他，擺擺手，客氣說道：“多謝王公子，我還不渴。”
其實，王三滬在霽月身後已經跟行了許久，隻為等著時機獻獻殷勤。
木明向來極不喜歡仗著家中有錢財，隨意招惹女子之人，便沒好氣地戳王三滬脊梁嗆道：“喲喲喲，你這是不死心，還惦記著我家霽月，隻一心討好吧？”
王三滬本想再辯白些什麼，可瞄眼看了看旁邊孤高氣韻的霽月，隻好強壓了怒氣說：“本公子也是高雅之人，有容人肚量，不與你區區丫鬟計較。”
其實，木明所指之事源於年前。
那日，王三滬和幾個公子哥在湘閣喝酒，席間聽說陳府有個小姐，生得秀麗出塵，奈何眼光極高，毫不將就。幾人一時調侃，說王三滬那招女孩子歡心的本事不算什麼，若是能得了霽月的青睞，才算是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