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我就要成婚了”織娘神色淡然的對著另一位少女道
“成婚？跟誰？可曾見過？”名叫月牙兒的少女略顯驚訝
“未曾，不過今日一早，我娘來我墳前燒了他的生辰八字，我看著是個有福氣的，所以我娘擲茭的時候，就同意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月牙兒笑道
“什麼喜不喜的，我一個飄蕩的孤魂野鬼，既不能為人家生兒育女，又無法為人家洗手作羹，也不知道我那瞎了眼的老娘是怎麼說服的人家”
月牙兒看著織娘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由羨慕，織娘的爹娘，對織娘是真的很好。
她和織娘都是河中水鬼。
那年杏花微雨，乍暖還寒，她和村裏的女伴一起上山做活，不幸遇匪。
她和織娘沒有其他幾個小姐妹命好，逃命的時候，被追至河邊，為保清白，她們兩個一起跳了河，白白送了性命。
因為她和織娘未婚，爹娘也還在世，她們進不了祖墳，就被村裏的風水先生安排葬在了喪命的河邊。
河水寒冷，離家又遠，她和織娘雖不願，但初為鬼魂，鬼力尚弱，施展不了托夢之術，也隻能安置於此。
開始幾年，清明寒食，她爹娘還能來她墳前哭祭一番，幾年之後，她這個早逝的薄命女郎，就被家人忘在了腦後。
她也曾氣惱，也曾埋怨老天不公，最後也都隨著時間漸漸歸於平淡。
她甚至把原因歸於自己“爹娘生養我十幾年，我卻未曾報答就歸於塵土，終究還是我不孝在先”
織娘卻跟她不一樣，她和織娘雖都埋於深山河邊，但織娘的雙親，每月初一十五，都會來織娘墳前祭拜說話。
她現在能不缺吃喝，也全是因為織娘的幫襯，要是沒有織娘，她怕是要生了怨氣，漸漸地失去理智，成為怨鬼。
所以她內心十分感激織娘，也為織娘往後能有個依靠，而感到高興。
幾十年裏，織娘的家人為了讓織娘以後能繼續享受香火，為她尋摸了不少帶孩子的人家，可每次擲茭的時候，織娘都不同意。
她大概知道原因。
村裏人，家家戶戶都過得窮苦，可縱使如此，也沒有那個正常人家，願意娶一個鬼做妻子。
織娘的爹娘能說服人家同意，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織娘心疼爹娘，肯定是不願的。
前年，織娘的爹沒了，她陪著織娘下山祭拜，他們父女兩個還抱頭痛哭了一番。
之後，她爹被她兄弟埋進了祖墳，如今還三五不時的過來看望一番織娘，生怕織娘過得淒苦。
這次織娘能同意這門婚事，大概還是因為織娘看在她娘年紀大了份上，想讓她老娘安心吧。
幾天之後，織娘的墳被遷走了，這偌大的河邊，也隻剩下她這麼一個孤魂野鬼。
日子一晃而過，很快到了年下。
月牙兒來到山下，躲在不遠處看著村裏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和來往的人群，還有嬉笑的孩子，不敢湊近。
這回，她不單單是擔心自己的陰寒之氣傷到生人，也怕生人聚集的陽氣傷到自己。
更怕自己被過往的神明當成害人的鬼給滅殺了。
要是不信，就往村口的柳樹邊上看，那裏有個嶄新的土地廟，裏麵的土地神正一臉戒備的看著她。
月牙兒朝著土地公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一臉嬉笑看著他。
土地公氣的睜大了眼睛，正要斥責幾句，就被一旁的土地婆婆拍了下腦袋，笑罵
“你都多大年紀了，跟個女娃生什麼氣
隨後，土地婆隨手拿起村民進貢的幾個饅頭和半隻雞朝她走了過來遞給她。
月牙兒笑嘻嘻的接過道謝
“謝謝婆婆，婆婆你真好”
“好好，你也好”
“婆婆，你們什麼時候換的新房子呀”月牙兒饒有興趣問道
“大概一個月前吧，陳家的那個胖小子你記得不？”
“記得，記得，當初他貪玩進山迷了路，還是我把他給帶出來的呢”月牙兒一臉傲嬌的說著
“對，就是他，他家兒子進京趕考前來我這拜了拜，如今他家兒子上榜，來我這還願，給換了新房子”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怎麼這麼氣派呢，這房子比你們原先的房子可好多了”
“誰說不是呢，自從他給換了新房子之後，來我這上香進貢的百姓多了不少呢”
“丫頭，你快回去吧，最近天上來往的神明多，下來吃貢品的神仙也不少，你可千萬當心，別被他們遇到，他們的神光太烈，恐會傷了你”
“嗯嗯，放心吧婆婆，明天我就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