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廈傾瀉(1 / 2)

辰時。

盛京。

武安侯府~

滿院縞素,風木含悲。

淅淅瀝瀝的雨水,伴著席卷天幕的灰藍色薄紗,將侯府正堂肅穆森白的靈堂籠罩。

雨水不停地敲打在房屋垂脊簷頭的四個力士上,順著整齊的深灰色琉璃瓦片凹槽,彙聚成小溪,沿著月牙形的纏枝紋滴水,在正院廊下形成了個四方水簾。

“小姐~小姐~”

翠微急促的呼喚,隔著雨簾,聲音悶悶的像罩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讓人心生恍惚,但卻驚的沈江月一個激靈。

沈江月撐起一柄油紙傘就衝出靈堂,順著廊下跑的翠微忙頓住腳步,折返回來頂著雨簾跑到堂院中。

“如何?可尋得表叔?”聲線裏的童音還未褪盡,語氣裏盡是急切。

翠微搖搖頭,看著比自己矮上半頭的沈江月,不忍地開口,“趙大人寅時一刻出門上朝,下朝後沒去國子監當值,現下也不在趙府。”

“遠哥哥呢?”

“說是要準備今年的解試,趙府下了死命令,任何人和任何事不得打擾公子讀書,怕是還不知道咱們府的事呢。”

一身孝白喪服的沈江月,來回邁著焦急的碎步,素淨的繡鞋上浸滿了雨水,帶著猩猩泥點。

三天!隻有三天的時間。

“裴醫丞請來了嗎?”

翠微又搖頭,“從宣祐門回來的小廝回話,莫說醫丞,便是醫官,都統統被召進宮,說是宮裏有位娘娘難產,官家下了令,除非母子平安,否則今日誰都不許出宮。”

“什麼?”沈江月臉色白了幾分。

“小姐莫急!翰林醫官院恰巧有位剛報道的小醫生,便請了來,已經給老祖宗看過了,紮了兩針,老祖宗便舒服了,眼下開了安神的方子,夏嬤嬤說已經去熬製了。”

內閣小姐不便見外男,沈江月又吩咐著讓賬房多支些銀錢,感謝這位小醫生。

“再派人去一趟趙府報喪,表叔不在,就把表叔母請來。眼下府裏亂作一團,我想請她來幫幫忙。”

沈家人丁飄零,京中更是沒有本家族人,母族是洛陽商行的江氏,山高路遠,也幫不上什麼忙。

況且,自從母親分娩難產而死後,沈江兩家便漸漸斷了聯係。

此刻京中無人可以依仗,隻有趙家,他們不僅是祖母的娘家,更是自己未來的夫家。

“是!”

翠微得了吩咐一刻也不耽誤,轉身就去外院安排。

沈江月思量著官府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昨夜翰林醫官院的林醫官,剛宣布了父親的死亡。

今日一早卯時末,店宅務的勾押官,便上門來下通牒,後日最晚晡時之前必須搬離府邸。

趙府在高頭街,離小甜水巷的武安侯府,就隔著一條街。

不過片刻,翠微便帶了消息折返,王氏婉拒了侯府傳話的小廝,直言趙正清公務繁忙,抽不開身,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幫不上忙,待趙大人回府後,便擇日登門吊唁。

此刻便是再癡傻的人,也該品出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徹骨的寒意由腳底心長驅直入,頂的頭皮陣陣發麻,手腳冷僵在原地,久久動彈不得。

往常莫說是去請,便是無事時,趙家一家子也時常縈繞在身側,轟都轟不走。

表叔趙正清是沈老夫人的親侄子,趙家是宗門,因官場上冗員現象嚴重,先帝取締世襲罔替,所以到了沈老夫人的哥哥趙昌宇那裏,郡王變國公,如今表叔趙正清連個國公也沒混上,隻蒙蔭了個七品郎官,在國子監做個小小的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