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上饒,別恩村。
這一天早上,風和日麗,王老爺子照常帶著搖椅從屋子裏出來曬太陽,王老爺子雖然已經到了耄耋之年,但這身子骨卻還硬朗,有用不完的力氣,臉上一道從眼睛劃過的刀疤引人注目,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老爺子的大女兒有福,嫁到了旁邊鎮上的一個富貴家庭,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兒子也在外地衙門當了“官”,厲害著呢。因為這個啊,老爺子在村裏走路都神氣,還積了不少威望。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爺子的閨女嫁出去後怎麼都不願意再回村裏來,就連逢年過節回來也是各種嫌棄,呆一會兒就走,難道真的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嗎?兒子更是忙的沒空看望他,整天忙著討好上級。這讓老爺子非常不舒心,雖然別人家的兒女沒有什麼大的能耐,但這能三天兩頭回來看看父母,自己也忒羨慕了。
想到這,王老爺子再也坐不住了,坐起來就往門口走了過去,推開木門,看到對麵牆邊坐了一個乞丐,他的頭發貌似從沒有洗過,上身的長袖破爛不堪,下半身穿著斷了一截的褲子,靴子已經被腳趾頭頂的破了兩個洞,身上似乎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氣味,但有著乞丐不應該有的熠熠生輝的雙眼。
老爺子自然是看不過去,連忙放大聲音,揮著手道:“那邊的小夥子,進來吃口飯吧!”乞丐聽到這話,抬起頭,望了望老爺子,心裏不禁感動,可還是搖了搖頭,老爺子納了悶,難道是他不想讓人家的房子沾上自己身上的味道?好一個“家徒四壁卻心曠,貧窮不敗精神狀 ”。王老爺子欣慰的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關上了剛打開的木門。
乞丐看到老人家關了門,唉了一聲,重新低下了頭,貌似是在養神,準備休息好後往別的地方去,覺得這地方是要不到什麼東西了。
回了屋後,老爺子徑直走向了米缸,揭開蓋子,蒯了一葫蘆瓢已經快見了底的米,隨後就往鍋灶走了過去。
說起這鍋,老爺子以前是打心底裏的高興,因為是這是兒子剛當上“官”的時候帶回來的,說是托人從京城帶回來的鍋,做的飯香;但現在,那叫一個氣,要不是還得靠這口鍋活著,都恨不得給它砸嘍。
老爺子掀開鍋蓋,一隻手將米倒了進去,另一隻手從旁邊的水缸盛了瓢水,倒了進去,弄完這些,艱難的彎下腰,拿出衣袖裏的火折子,那麼一吹,或許是老天爺發善心,平日裏得吹許久的火折子,今天一下子就著了火,老爺子趕緊撿起旁邊的玉米皮引火,然後扔進了爐坑裏。
忙完之後,老爺子往炕頭一坐,盯著那口大鍋,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咕咚咕咚”的聲音在屋裏響了起來。這人上了歲數,睡的就不沉,老爺子半睡半醒地聽到這聲音,驚坐了起來,拍了拍頭歎息道:“真是老了,腦袋瓜子不行啦。”說完就朝著鍋爐灶走了過去。
“香!這飯是真香!”老爺子一邊說著一邊拿碗盛起了飯,又拿另一隻碗盛了些昨晚剩下的菜,最後拿了一雙筷子。這做菜啊,他是真不擅長,平常都是隔壁的鄰居幫忙做的。
這往外麵一看,太陽已經到了西南方向了,老爺子趕忙邁起了小碎步,想快些把這些吃食送給乞丐。
門外的乞丐已然休息好了,剛起身要轉頭離開,這時,對麵的門又打開了。
眼看乞丐要走,王老爺子先是喊住了他:“年輕人,先別走!”然後又趕緊向乞丐走了過去,將兩個碗遞給他說:“我給你做了點飯,還有昨晚剩的一些鹹菜,老爺子我,是真不會做菜,這老伴又走的早,平時吃的菜我也是全靠隔壁鄰居幫忙,你可別嫌棄。”
乞丐伸出一隻手,可還沒摸到碗,又將手伸了回去,但雙眼裏充滿了對吃食的渴望,王老爺子見此狀連忙揮著手說道:“沒事沒事,碰到筷子和碗一點事都沒有。”
乞丐還是不肯伸出他那雙髒兮兮的手,老爺子是打心底裏佩服這年輕人,縱使麵黃肌瘦,禮儀不能丟。隨即靈機一動笑道:“哈哈哈,要不這樣吧,你用完,我就丟了,這樣總不用擔心我會用到你用過的碗筷了吧。”
乞丐聽到這話,終於接過了碗和筷子,狼吞虎咽了起來,老爺子在旁邊微笑的看著這個年輕人,陷入了深深地回憶,那一年,也是這個地方,他被人用一碗飯,從鬼門關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