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般的大雪。
仲麟就直直地盯著窗外。
這場雪來得很快,上午還隻是隱隱的黑雲,不到兩個小時,整個世界已經全部變成了亮白色,看一會就刺得人眼睛生疼。
教學樓下,禿頂的教導主任還在樓下竭力清理著自己的車,聽說這是他新買的雷克薩斯,剛炫耀了三天,就趕上了這場大雪。
雪還在下,越積越厚。
陸陸續續的電話聲,所有人都走了。
整個教室隻剩仲麟自己,不過也無所謂,他向來不合群,這種孤獨的感覺他早就習慣了。
在這所私立學校的學生幾乎都是非富即貴,光每天上下學門口停的賓利和邁巴赫就不下十輛,更別說其他的了,每年考上名校的學生更是數不勝數。
看著校門口熙熙攘攘的豪車隊伍,仲麟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媽,我… …。”
“哎呀,兒子,我這現在有點忙,耽擱了,要不你自己先打車回家吧!晚上點個外賣,我今天可能要加個班,或者讓他去接你也行… …我這個是怎麼跟你說的?你連報表都不會做嗎?你這個數據不寫我怎麼拿給客戶?”不等仲麟回答,電話已經斷了。
顯然,隻有前半句是說給仲麟的。
其實仲麟隻是想說“我手機裏還有錢,不用擔心,雪下得很大,晚上開車小心點。”
父母的通病,他們總是以為隻要你伸出手就是想要東西,但可能你隻是想伸手摸摸他們的臉說:“我很好,不要擔心!”
仲麟打開了叫車軟件,但他的手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退了出去,又打開了通訊錄。
“我媽今天加班,雪太大,能來接我一下嗎?”仲麟低聲問。
電話裏的男人隻是簡單遲疑了一下,隨即就滿口答應。
掛了電話,男人歡脫的語氣還是揮之不去。
他好像永遠是那麼沒心沒肺,永遠都那麼快活,快活到把三個人的日子過成了一個人卻還是很自在。
… …
“快!兒子!這這這!”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舉著一把大傘站在校門口,興奮地衝著仲麟揮手。
仲麟快步走了上去。
“快!上車,空調都開好了!”男人笑盈盈的,諂媚地打開車門。
仲麟坐到車上,這輛老車的空調嗡嗡作響,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硬撐著跟人說自己的身子骨多麼硬朗。
這輛車是他們兩個離婚之後男人買的,到現在也快十年了,七八萬塊錢,按男人的話說。”不管好壞,男人總得開一輛!”
在他眼中,好像隻有自己的生活,從來沒有家庭的責任。
“兒子,一會吃點什麼?要不去我那?我給你做點?或者我帶你去吃肯德基,你最愛吃的?怎麼樣?吃完再去洗個澡,然後去那個… …那個那個電玩城,咱去玩兩把,高三也不能全學習,勞逸結合。”男人邊發動汽車,邊嘮嘮叨叨。
男人這輩子就是說得太多,做得太少,但他自己卻全然不以為意,反而樂在其中。
所幸離婚了之後媽媽的事業煥發了第二春,得益於此,即使家裏少了個男人,日子反而越過越好,還能上了市裏最好的貴族高中。
相反,男人整天遊手好閑,跑跑保險,當個司機。
四十多歲還是開著這輛“破車”閑逛,過著所謂瀟灑的生活。
“那是我八歲愛吃的!而且我不在外麵洗澡。”仲麟邊說著邊靠在車窗上閉上了眼。
“啊,沒事沒事,那我先開,一會想吃啥了爸請你吃。”男人絲毫不在乎,語氣裏還是歡脫。
“兒子,我聽你媽說好像你在準備出國留學?考那個雅思,挺好,出國鍍個金,回來讓你大舅再搭把手… …。”男人絮絮叨叨。
“我累了,想眯一會,一會找個肯德基就行了。”仲麟低聲說。
其實他想說:“我姓仲,我是你兒子,為什麼不是你幫我搭把手?”
“好!好!你先睡!”男人答應一聲,又撥了撥空調的角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仲麟睜開眼,天已經全黑了,大雪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反而好像更大了,北風呼嘯,這輛老車的隔音實在太差,隔著玻璃也好像風就在耳邊。
“這是哪?”仲麟揉了揉眼睛。
男人麵色嚴峻地盯著前方,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仲麟的話。
“伏羲!聯係分部!”男人突然語氣嚴肅地說。
“分部已接通!”一個沉穩的男聲回應道。
仲麟一愣,看著麵前開車的男人,他好像換了個人,這個認真的樣子仲麟從來都沒見過。
再說,這輛老車還有語音控製嗎?
“仲南,東西送到了嗎?”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此時傳來。
“最近的行動組在哪,我好像被鬼眾盯上了,準備支援我,伏羲,把實時位置和畫麵傳給分部。”仲南語氣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