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更燈火五更雞(1 / 3)

1978年我剛從警不久,中央公安部門對剛剛解放初期的西藏工作非常重視,山西省辦工廳對我們這批新血液注入了思想和組織上的指導,和我一同從警校畢業的同學熱情高漲,光是刑偵專業科的就占了一半之多,一同陪著我們的還有十名考古隊的成員,隊長程向宇在路上給我們講述了一段詭異的民間故事:

“嘟啦卡格王朝地標坐落西藏象泉河邊,由古代的吐魯番王國的後人建立,存在了近七百多年。曾經繁華的王朝突然在一夜間消失殆盡,在那之前,國王一直有著飲血為酒的習慣,活人在他麵前就是無盡的稀釋品,據說他的妻子身達兩米七左右。因對丈夫的秘密感到惡心至極,最終忍受不了這種無止境的習慣,便與下臣議員產生情素。正當他倆私定終身的時候,被得知消息的國王將她活活抽幹成一具幹屍。死後,又將竹杆的尖角挑起她的頭蓋骨,永不得翻身,怨恨的詛咒籠罩整個嘟啦卡格王朝……”

此次,考古隊的目的也是前去西藏尋找消失的嘟啦卡格王朝遺址。

消失的文明是世界時間的中心,而西藏的王朝是人類曆史的見證。

我因西藏的高原反應和熟悉各種漢文和藏文被留了下來,在西藏阿裏地區劄達縣的派出所進行對封建禮儀的扼殺,作思想工作。

接下來的事,我不保證是親眼所見,但真實記錄著每一段進藏的回憶案件。

嘎陸壩地勢偏僻,是鑿在山洞裏的派出所,所裏並不大,七雜八雜的有很多洞口,最裏麵的就是警員休息室,在這裏工作回不去,為此簽訂了保密協議,洞裏通了電,條件不算太差。

實習期我跟著所裏警齡有著八年的老民警,周師傅,他對於我的到來沒有一絲歡迎,甚至處處刁難。

他搖了搖頭,打心裏沒有正眼瞧上。

經過副所長的勸說,他遲遲才肯對我開口說話

“剛調來的?”

“是的,中央公安督導讓我們進藏作思想教育” 我沉著冷靜回答,並表明了我的身份。

“解放軍來的時候理解和尊重當地居民的信仰習俗,你來搞特殊的”。

他說話像極了反動派,直至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在保護我。

“師傅,看來你對馬克思主義學習不夠徹底,封建隻會禁錮思想”。

“好一個知識分子!你能握住槍杆子嗎?這不是你的戰場” 他神情異常嚴肅,叉著腰,披著軍綠色警大衣。

見狀,我沒有回答,同樣也是因為他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是個老兵。之後和我更沒有搭過三句話,跟他的思想從不在一個平麵上,他依舊堅守理解和尊重當地風俗習慣。

不知是不是由於我不與他說話原因,那晚本該是他值夜班的任務換到我的頭上,他一聲不吭,索性我和另一位年輕的警察留了下來,他安排我從所裏拿出製式裝備,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64式手槍,他講值夜班這家夥就是自己的第二條命。

時鍾過了十二點的淩晨,我便和那位民警聊了起來,他剛來一年了,之前從青藏鐵路兵調來當民警,問他為何來這時,他一臉愁緒。

“青藏鐵路修的過程中,晚上一個士官帶兩個新兵站哨,經休息站時一個士兵看見遠處傳來的燈光,便被吸引了過去,之後就再也沒回來,等到第二天巡邏隊發現時,早已成了塊僵硬的屍體,身體五髒內腑都被挖的幹幹淨淨,那名士官就是我,我被譴責選擇退離了部隊,後來嚴副所長為了補充警力,把我引鑒這裏。我不能走,殺死那名新兵的凶手還沒有抓到,我就不會離開”。

回憶著程向宇講的靈異民間事件,讓我又開始對封建迷信重新產生的敬畏!

“那名士兵是怎麼死的?” 餘光裏派出所大門口居然站著一個人,寂靜的黑夜讓我汗毛直立。

他看著我的眼神隨即飄向門外,但卻很冷漠,拿起一旁準備好的白麵饅向那邊走過去。

邊走邊對我說:“不用害怕,這個地方討飯的多,大多是十八年前三年大饑荒鬧的難民,他們隔個三五天都會來”

我緊張的冷汗滴在緊握64式警用手槍的手麵上,緊緊盯著這位不速之客。

“我是報案的” 低沉的中年男人聲音很快傳了過來,用著粗糙的藏語說的話。

“報什案?” 徐警官不慌不忙的又走回大廳的辦案桌,放下白饅頭,拿起筆。

“進來講” 徐警官招了招手。

那男人輕手輕腳的邁進了一條腿,昏暗的燈光下,讓我看清楚了他的臉,一張滿臉是麻子的大胡子。

“哦,原來是朱老三,你上次反映的問題,上麵不予批準” 他回過神,一眼認了出來。

聽到這,我才收起手中的手槍,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當時天剛黑,我趕著牛回去,然後牛就走進了一個洞裏” 朱老三說話又快又結舌不清,以至於我都聽得神智恍惚。

“你說什麼” 徐警官也沒聽清,讓他又重複了一遍。

朱老三突然情緒上了來,大喊著自己的牛丟了。

“明一早上我再過去,現在太晚了,牛也不好找,你先在我這登記牛在哪裏丟的”

有些藏民一生都與牛相伴,視牛為珍寶,放牛就是對束縛的自由向往。

“不是牛有問題,芽袍山洞裏有髒東西” 徐警官的話立刻被壓了下去,朱老三怒氣迅速上升。

舊西藏封建迷信根深蒂固,河流和高山就是他們的信仰,這種通常也搖擺不定。一群虔誠的信徒,非常忌諱自己親眼看見陰暗的東西。

徐警官和我一樣,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神,這也是他留在這裏的原因。

”先別激動,你從頭說,講詳細一點” 他不斷平撫著朱老三的心緒不寧。

“牛在芽袍山上一片草地吃草,然後就不知被什麼東西吸引了進去,我趕過去的時候,牛已經進了山洞,當時我都沒想進去,但是聽到了牛的聲音,心想著可能是牛在裏麵吧,就壯著膽子進去了,結果還沒走多遠,就感覺到陣陣陰風,還聽到了的慘叫。微光下我看見了牛被巨大的身影拖了進去,那個力量驚人,差點也把我吸了進去”。

“牛我也不要了,那時候誰顧得上牛啊!我趕緊跑了出去,弄得我怎麼都睡不好,就讓阿大(父親)用牛拉車奔了一路,趕來所裏了”。

“你阿大呢?” 徐警官又問。

“在外麵” 所裏又進來了一個男人,穿著又破又髒的羊皮衣裳,耳垂下掛著鐵扣子。

一瞬間,徐警官在這件事上看到了慘死的戰友影子,我也找到了將要考驗我的新目標。

“楊,帶上裝備” 徐警官在外麵又披了件大衣,拿上車鑰匙,囑咐好我穿上掛在牆壁上的衣服。

為了不出意外情況,我將64式手槍塞進了辦公桌的抽屜裏,因為全所就配備了兩把槍支,徐警官已經帶上了一把。

出了門,外麵停著一輛白色的警用三輪摩托車,這車是軍工廠原批下來的,很適合攀爬西藏這種環境複雜的地方。

不過一會,我們三個上了車,我坐在徐警官的後麵,旁邊的朱老三指路,因為所裏沒人,周師傅和嚴副所都在員工休息室裏,他的阿大留在了所裏。

車在坑坑窪窪的白雪汙泥路上不停顛簸,現在已經淩晨三點了,整條路就隻有我們微弱的燈光

冷風打在我的臉上,寒風不斷鑽進了我的身體,使得我緊貼著徐警官的身子。

許久,土路出現昏暗的路光在風中搖曳,隨即便到了盡頭,我們到了芽袍山下。

朱老三下意識縮緊脖子,東張西望下了車,沉默寡言。

“帶路” 徐警官抬起警用手電筒,漆黑的路,瞬間亮了許多。

上山時,朱老三雙手合十左右比劃著,他既希望神明放過自己,又忌諱自己所看見的東西。

我跟在最後麵,手裏的手電筒也大致摸清了這裏的位置,山上的柏木樹枝幹葉枯,露著淒涼一片。

閃爍警燈很快消失在視野中,我們已經進了樹林的深處,月光也漸漸消失,腳下的泥土多了些許的坑坑窪窪。

順著路向上爬,泥土上夾著雪層。

“有腳印” 我仔細看了一遍,在雪地裏這種腳印輕而易見,這也是為什麼凶殺案很少發生在雪地裏的原因。

我的聲音被周圍的樹吸收,降了許多,但在這安靜的晚上,也聽得一清二楚。

徐警官的燈光片刻移向我照的地方。

“剛踩沒多久,雪塵還沾了土”

徐警官尋著腳印方向,警惕看著前方,覆蓋雪地上的腳印說明不止一個人,並且剛來沒多久。

順著腳印,我和朱老三跟著他走了好大一會,在這時,前方的腳印卻消失了。

徐警官很快意識到不對,停下腳步。

“被發現了!楊澤愣著幹什麼?跑啊”。

一陣熟悉的恍惚聲後我拉著朱老三往後就跑。

奔跑時手電筒左搖右晃,照不清前方的路,我的腳很快陷進沾滿汙泥的雪坑裏,每走一步都很困難。

突然,徐警官身旁的雪地裏爬起十幾名身影,手拿著衝鋒槍,抵著他的腰,大聲喝了句 “口令”。

我們意外走進了部隊的管轄範圍,這批部隊是修建青藏鐵路中央軍委派來的鐵路兵。

青藏鐵路修建的時間裏,駐紮部隊執勤會按照士兵胸口編號的第一個數字用同一個口令來識別敵我,固定口令兩年變一次,第一個數字不同時,會有不同的口令將其代替,一般是每天一換。

徐警官看著他們,便回答了句:“訓鳥”。

見徐警官穿著警服,但又見固定口令答對,一時間分不清是警察還是軍人。

領頭的幹部叫周昱,他質問著徐警官。“你怎麼知道口令的?來這裏做什麼”

“報告,原3235部隊特別鐵路執勤組,徐浩!” 徐警官敬起軍禮。

很快,他也得到了周昱的回禮。

“徐浩同誌,你好” 兩人握起手。

說明了來意之後,我們得知周昱丟失了一名士兵,據知那名士兵被一陣光吸引後突然消失。

他勸說在邊防站留下。

同樣的方式與一年前徐警官在部隊情景如出一轍。

朱老三聽聞,忽然想起什麼,怎麼說也不肯上山,他雙手貼緊,向前拜了拜,拍了拍膝蓋,驚恐的說道:“這是尚常法師詛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