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李家村冷颼颼的凍鼻子，漫山遍野再看不到一點綠，雪已經下了兩場，整個小山村淹沒在一片潔白裏，每一處炊煙下都有戶農家。
遠處的山上陽麵冰雪融化的地方露出一抹枯黃。
今日出了太陽，但還是冷，說話喘氣間呼出一團團白煙，鼻尖紅紅的。
路上踩多了的地方凝結成冰，踩上去脆生生滑溜溜，冬日沒緊要的事，大家都不怎麼出門。
村外河道上早已結了厚厚的冰，縣裏富裕的大戶都會在這個時候雇人給冰窖裏存冰，等暑熱的時候享用。
山村的冬天地裏沒活兒，會捕獵的漢子會到山裏去下套，搞點野味回來增加營養或者賣錢補貼家用。
李大山跟著村裏人學過幾次，但每年什麼都抓不到，時間久了便沒了信心。
今年縣裏最富裕的王家又在雇人鑿冰存冰，村裏不少壯勞力都去報名了。
李大山性格憨厚，但對周英英事事有交代，被王家選中後，他第一時間回家對英子憨憨的說，“一塊冰十文，可以買兩斤白麵，我一天能鑿三塊，讓我去吧。”
周英英事事依著丈夫，但鑿冰這事她不樂意。因為，每年都有人因此丟了性命，家中孩子尚小，她不敢讓丈夫冒險。
李大山見婆娘不說話，從門外的柴火堆上拿回來兩根圓木，丟進火盆裏，騰起一朵飛灰，用手扇了扇，背對著婆娘說，“爹娘那邊也該給養老錢了，今年家裏的糧食沒有多的，我又不會抓野雞野兔，隻能去鑿冰，你放心，我掙夠養老錢就收手。”
周英英坐在破床上，旁邊躺著兩個小小的人兒，睡的正香。
李大山是李有才的二兒子，有些眼疾，成年娶親後就被分了出來。可當初分家的時候就說好了，李大山每年需要孝敬爹娘一兩銀子，直至爹娘去世。
李有財跟著老大李大石一家住在村頭的泥巴房裏。李大山兩口子住在村尾的小泥巴房裏。
如今分家五年有餘，李大山兩口子沒有孩子那會兒出養老錢還算輕鬆，後來有了孩子，周英英整日被孩子牽絆著，地裏的活兒出不了多少力，也沒時間繡手帕換錢，給的養老錢都是多年存下的一點家底。
今年家底被掏空了，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一兩銀子來。
周英英不是蠻不講理的婦人，再加上分家的時候，公婆也給了這座泥巴房子，已經算仁至義盡。養老錢又是一開始就說好的，事到如今，她隻能提心吊膽的點點頭，說，“大山，這活兒你第一回幹，不能太著急，冰上滑。上麵結了冰，可下麵水還是流動的，你要千萬小心啊。”
李大山日子清苦，自身又沒啥本事，能娶到周英英這麼講理的婆娘，他很珍惜。兩口子從不吵架，隻埋頭苦幹，相依相偎，倒也讓村裏人羨慕不已。
看婆娘同意了，李大山吧唧在周英英臉上親了一口，咧著嘴說，“孩子睡了，你也睡會兒。你還在咳嗽，衣服別洗了，等我晚上回來洗。”
扭頭又從牆角的袋子裏掏出一個紅薯埋在火盆邊上，交待道，“等紅薯香味出來，你先吃了顛顛肚子。我中午就不回來了，王家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