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燒香聚會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麼時候，鄭晟辛苦了一天，迷迷糊糊睡著了。
“彌勒佛如果救苦救難，就讓我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吧。”
這是他最後的一個念頭。
次日清楚，周順的病情愈發嚴重，鄭晟有半天都陪在這位小公子身邊。雖然其他四個小孩病情也在加重，但世人都免不了傾向性，鄭晟知道周家大院的這個孩子才真正關係到他的命運。
葛根水代替了菊花水，這些中藥的功效都是在消炎。
秦管家有意無意拉開與鄭晟的距離，隨著幾個孩子病情的加重，原本對鄭晟抱有不多的信心又慢慢消散。
入夜後，周順再次高燒，兩隻眼睛中布滿了血絲，嘴唇上也燒出了裂痕。
鄭晟把兩個仆婦出去，獨自一人在床邊照料。
小孩的眼睛一會閉上，一會睜開。鄭晟坐在床邊低聲祈禱：“諸天神佛，一定要保佑這個孩子能撐過來啊！”他預感到，如果他沒能救活周順，就算最後那十個孩子顯示了他“種痘”之術有效，周子旺也未必會放過他。
下半夜，他把兩個仆婦叫回來，小心囑咐了幾句回屋睡下。
這幾天精神高度緊張，不比前些日子幹體力活輕鬆，不過在夥食上改善了許多。
次日半上午，鄭晟醒來匆匆用完早膳後立刻趕往後院。
在廂房前的回廊中遇見周子旺。
鄭晟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強作笑顏道：“老爺來看小公子啊？”
他囑咐過周子旺不要進這間屋子，以防被傳染上天花，但父子連心，周子旺到底沒忍住過來看一眼。
周子旺站在回廊當中，臉上堆滿了陰霾，沉聲道：“嗯……，順兒很不好！”
“隻要撐過這一關就好了。”
“能撐過去嗎？”
鄭晟強笑：“老爺放心，三五日後，小公子的痘必退。”
三五日後，周順的痘不退就死了，到時候一定會見個結果。
“好吧，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小師傅一定要盡力啊。”周子旺閃身讓開道路。
鄭晟從他身邊經過，他能感覺到周子旺在背後盯著他，像一條蓄勢待發的眼鏡蛇。
“彌勒教和明教沒有一個是善茬，難怪官府要剿殺他們。”
鄭晟推門走進屋子。
周順的情況稍有好轉，剛剛喝了半碗肉湯下肚。
鄭晟憂心忡忡，如果流行的是烈性天花，死亡率會高達八成，他開始擔心自己的運氣。
院內院外忙活，一天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手裏握著五條人命還連帶著自己的命，他心裏無法輕鬆。
秦十一每天無事，在熬藥房中自己玩石子。他臉上痘痂沒有完全痊愈，現在天花正攪的周家堡不得安寧。
秦管家偷偷過來囑咐過孫子，讓他呆在熬藥房中別出去。那夜村裏三個孩子同時爆出天花，而在那之前，正好秦十一溜出去玩了一次，他心裏怕怕的，擔心小公子要是遭遇了不測，老爺會遷怒於秦十一。
渾渾噩噩又過了一夜，大清早鄭晟起來正在吃早飯時，秦管家偷偷透露：“聽說外麵有一個孩子昨夜燒的厲害。”
“啊，”鄭晟驚訝的放下碗，“為什麼不來叫我？”
“老爺昨日囑咐讓小師傅專心照料小公子，外麵的人隻能聽天由命了。”
鄭晟微微發呆。“哎！”他一口喝完碗裏的稀粥。就是來叫他又有何用？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