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要是我為她采到一朵紅玫瑰,她便會同我一起跳舞!”年輕的學生緊緊握住手中這唯一的一朵世間難求的玫瑰,反複呢喃,“她會同我跳舞!她會愛我!她會愛我!”
他迅速穿好外套,甚至都來不及帶上禮帽,便匆匆地跑到教授家去。
一路上,年輕的學生手裏都緊緊地拈著紅玫瑰。
紅玫瑰在夜色中看去,幾乎成了黑玫瑰,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黑曜石一般散發出幾乎讓人眩暈的光澤。
隔著院子圍欄,青年學生看到教授的女兒正坐在門前,卷著一軸藍色綢子,她的小狗乖順地伏在她腳前。
教授的女兒穿著一襲天藍色的衣裙,衣裙的領子是圓弧形,展示出了她漂亮迷人的肩頸線條。她修長好看脖子上佩戴著一串散發著柔和光暈的珍珠項鏈。“這珍珠項鏈一定極為珍貴,一定隻有南太平洋的白蝶貝才能產出這樣光澤的珍珠!這樣才與我心中女郎相配!”
女郎的金色的長卷發被一支造型別致的珍珠做點綴的發梳隨意地半挽起來,發間隻露出幾顆大小不一的珍珠,其柔和的光澤與女郎頸間的珍珠項鏈相呼應,在月光下,美得像一幅油畫。
青年學生一時看癡了。
佇立了一會兒,青年學生對院子裏的女郎喊道:“你說過說要是我為你采到一朵紅玫瑰,你便會同我一起跳舞!這裏有一朵全世界最珍貴的紅玫瑰。你可以將她別在你的胸前,當我們共同在夜宴中翩翩共舞,這花便能告訴你,我是怎樣地喜愛著你。”
那女郎隻皺著好看的眉頭。
女郎有一雙天藍色的眼睛,這藍比藍天還要深邃,比海藍寶石還要透亮,比海水還要清澈。
她微笑著回答青年學生說:“我恐怕這花與我的衣裳並不相襯;而且我有許多的珠寶首飾,人人都知道珠寶比花草貴重。天真的年輕人,你還是回家去吧!”
年輕的學生瞪大了雙眼,在他那張漂亮的臉上顯示出憤怒的神色:“你在戲弄我!你踐踏了一個年輕人的真心!我敢說你是個冷血無情義的人!”
說罷,年輕人便將紅玫瑰擲在街心。
紅玫瑰掉在車轍裏,鮮紅的花瓣散落一地,被一個車輪軋過。
女郎說:“冷血?無情義?那我告訴你吧,你實在是無禮”,女郎微笑,語氣依舊溫柔,“況且到底你是誰?我甚至都不認得你。隻因你表達的清淺喜歡,我便要全權接受嗎?這實在是可笑。”女郎起身,走回房去。
青年學生看著心中女郎毫不猶豫漸漸離自己遠了、直至消失於視線的背影,他也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青年學生走著自語道:“愛,好傻呀,那女郎戲弄了我,我將我的心髒刨出來給她,她卻不屑一顧地將我的心丟在地上,狠狠踐踏!我的心要碎了!愛!真傻!它遠不如學問那般實用,它所告訴我們的,隻是空中樓閣,是永遠不會發生的、縹緲虛的事情,她一點也不可信。在這個現實世界,首要的就是實用,我還是回到我的哲學書和神學書上去吧!”
於是他回到房中取出一本厚重的、陳舊的的大書埋頭細讀。
自被心中的女郎拒絕後,青年人再未看過那玫瑰一眼。
再看女郎這邊,女郎在小樓閣之上目送青年學生遠去之後,緩步走到自家門口。
看著更遠處隱在夜色下的一片黑暗,女郎輕輕倚在門邊,“嗬……愛情,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隻是打發時間用作消遣的玩意兒……”
女郎微微屈膝,緩緩彎下腰抱起自己的小狗,憐愛地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腦袋,微笑著說道:“你說我說得對嗎,小狗!”
小狗嗷嗚嗷嗚地回應著。
“真乖,小花狗!”女郎又逗了逗小狗,之後就將小狗放置到椅子旁,“你這小家夥,總是這樣可愛,那我就再同你玩一會兒!”女郎蹲在小狗麵前,緩緩地為小狗順著油亮的毛發。
此時,一陣涼風吹來,吹起了女郎金色的長卷發,也吹起了馬路中無人在意的散了一地的殘破的紅玫瑰。
幾片玫瑰花瓣被風吹到了女郎的膝前,女郎拾起一片,垂下了好看的眼眸,“像鮮血一樣的顏色”,女郎輕歎,看向路中散落一地的紅玫瑰,“可憐的玫瑰,你應當給有情人別在胸前,養在瓶中!如今零落成泥碾作塵!活像攤血地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