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的工地上吹響下班的哨聲,佑田終於在水泥灌漿機前直起酸麻的腰板。
隨著吆五喝六的工友走下陰沉的大樓框架,佑田伸手扯下脖頸兒掛著分不清顏色的髒毛巾擦拭著汗水與水泥混合成的臉。
汙濁的臉龐隻有白閃閃的眼底與白閃閃的牙齒讓人分辨出,這是個正值青春的農家孩子。
以接近中秋了。可秋老虎的餘威依然猛烈…
佑田脫下汗濕的衣裳取下水淋淋安全帽邊走邊梳理著濕漉漉的亂發,他雖然是山裏孩子,可是愛幹淨喜歡整潔的性子卻是工地上這些粗獷地攬工漢們比不上的。
他的工作服總是洗的最勤,散發著淡淡肥皂香。
不像別的農民工衣服總是皺巴巴又髒又有一股劣質煙臭味,佑田的黃膠鞋即使是破的,也刷的幹幹淨淨利利索索,不像別的工友腿腳髒的都分不清穿的是什麼?走起路“咕嘰咕嘰…”
這不!咕嘰咕嘰的膠鞋腳步聲伴著粗野呼喚聲在身後傳來…
黑瘦的楊正發急趕趕追上佑田:“喂!小竿子,洗完澡哥帶你上街逛逛?來大城裏時間不短呐,還沒看過這個花花世界吧?”
佑田衝楊正發憨厚笑著,楊正發是佑田同鄉。
早些年離家走南闖北在城市攬活謀生成了村子能人,富人。
去年歲末,當楊正發拎著大包小包年貨回村時著實羨慕死人了。
疾貧難繼的佑田媽燥紅著臉,領著懵懂的佑田抱著家中唯一產蛋的蘆花雞,年三十晚悄悄上了能人楊正發的門,乞求他能帶領佑田進城攬工…就這樣佑田隨楊正發闖進了這物欲橫流鋼筋叢林。
佑田有些為難的看著這個“恩人”!他不想上街。
對於佑田來說,大都市就像張著血盆大口的猙獰怪獸。
無時無刻不在吞吐著人潮車海,喧囂煙塵…
佑田有些怕但是又不能駁了楊正發臉麵:“正發哥,咱,咱…”
楊正發眯縫著的小眼裏透出著神秘的幽光,齜著煙草薰黑的大牙:“城市妞俏著咧!看一眼都滋潤…嘿嘿。”
佑田聽著臉紅心跳,必竟是青春少年。
每天聽工友們念叨城市女人多莫細嫩白皙,個個都像冷漠高傲公主不近凡俗。佑田還真想親眼看看城裏女人與咱們鄉長兒媳婦誰更白淨…
想著,佑田羞澀的笑了:“正發哥,咱先洗個澡吧!”
說著興奮的加快腳步向著工棚後的一排水龍頭奔去…
鱗次櫛比的高樓摩肩接踵的人流,眩目的霓虹燈晃的佑田有些頭暈,有些胸悶。看不清腳底連踩了幾個人,在城裏人鄙夷的白眼下。
佑田向四周不停的點頭道歉著:“對不起!對不起!”
甚至對趾高氣揚的貴賓犬都小心翼翼陪著不是。
就這樣一路跟著楊正發轉進一條步行商業街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店櫥窗,聞著飯店飄浮的香氣,佑田幹咽著口水,幹瞪著發直的雙眼。
走著走著,楊正發址著佑田不覺走進一條昏暗的小街巷。佑田正奇怪著,楊正發卻搓著手掌內毛巾開始擦他滿臉油汗,接著將散發汗餿味的毛巾噴上“六神”花露水縮著脖梗往身上擦著。
佑田好奇的看著楊正發傻笑,收拾完備的楊正發,向著巷子深處閃著幽暗紅燈的一小門店裂開嘴巴:
“小竿子帶錢沒有?”
佑田掏著工作服上下摸索摳出了九塊三角錢:
“正發哥,咱身上就這樣多哩拿去用吧。”
楊正發拍拍佑田寬厚肩膀:“傻吊,哥不用你錢,可惜哥也沒幾個子兒請你一起快活,隻好委屈你在這巷裏多轉幾圈,等哥完事再來找你。”
佑田不明白在這黑燈瞎火地界花錢能買啥勞什子“快活”?他隻顧點點頭看著楊正發鬼鬼祟祟鑽入那扇詭異的門“嘭”紅燈更加暗了下去…詭秘如血。
留下佑田孤零零立在一閃一爍嗞嗞響著電流聲的路燈下發著呆。
微暖的風吹來一股刺鼻濃香,佑田一轉頭身後走來幽靈一般身影,她披著焦黃長發,母狼一般的眼睛盯視著佑田,暴露豔俗的衣著撩撥著夜的馭望!
佑田嚇了一哆嗦,退後一步看著抬起頭的女人,慘白的臉龐描著深色眼影。血紅的嘴巴噴吐出一串藍黝黝煙圏,瘦瘠的手指夾著暗紅的煙蒂襯托著尖利的紅指甲更加陰鬱,短裙下的腿皮肉鬆弛凸顯骨骼,昏暗的燈光下顯現破敗的蒼白。
佑田有些打顫扶著貼滿小廣告的燈柱向後躲。
女人看佑田囧迫神情更加放肆逼近著劣質香水味混合難言騷味令佑田忍不住作嘔。
女人卻咯咯笑著咧開腥紅大嘴:
“小兄弟玩玩嗎?一百塊!包舒坦…”
沙啞的聲音讓人難以判斷她年齡,惴惴不安的佑田搖著頭再退一步,眼前這女人讓他想起家鄉戲台上演的女鬼!甚至比戲台上更真實磣人……
“小兄弟嫌貴?姐給你去五十塊行了吧。”女人步步緊逼來伸著筋骨凸出的瘦手拉扯佑田。涼濕的手指令佑田毛骨悚然頭皮發炸!他用力甩開這隻手,帶著指甲劃出火辣辣感覺。
佑田向巷子深處撥腿就跑…後麵追來女人放肆的笑罵:“媽的,還是雛兒!老娘貼了你不要錢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