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路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醒時也隻是向我們二人道謝,其他時候皆緘默不言。
我不知如何麵對雲征,索性也不搭理他。
三人就這樣一路無言,待到抵達澤滇時,已是七月,正是一年裏澤滇靈藥市場生意最盛之時。
將沈公子安頓妥當,第二日一早,我便準備出發購置藥材,雲征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將一頂幕離扣到我頭上,“我隨你同去。”
“我又沒做虧心事,戴這個作甚。”我扶了扶帽簷,七月正是澤滇最熱的時節,悶悶的幕離讓我有些煩躁。
“小心使得萬年船。”他扶著我上了馬,自己則牽著韁繩走在一旁。我現在的身高還隻將將到馬腹,也不知何時才能長到自己上馬。
“那你為何不遮擋,你的仇家不是很多嗎?”
“知曉我身份且見過我真容的人都已經死了,你我二人都遮掩反而容易引人注意。”雲征慢悠悠的在前麵走著,澤滇晨間霧氣極濃,他的背影若隱若現。
“掌心的傷可徹底好了?你是女子,萬不要留了疤。”
原是怕我手上還有傷,才幫我牽著馬。
我攤開雙手看了看,從前習馬時師父就怕我手上生繭,為我特製了一副羊皮手套,這麼多年兩手依舊白淨又細嫩,如今卻多了兩道細長的疤痕橫亙在掌心。
雲征停了腳步,拉過我的手看了又看,罷了抬頭看向我:“別生師父的氣了。”
沒有央求沒有懇切,仍是他一貫淡淡的語氣,不容我拒絕。我隔著幕離和晨霧,看不清他的神情,想起來小時候因他教習太過嚴苛,我便賭氣爬到院裏那棵高高的梧桐樹上不肯吃飯。
那時我蹲在樹上低頭看他,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喚我:“下來吧阿醜。”第二天卻依舊嚴格。
一陣喧鬧打斷了我的回憶。
原是我們已經到了市集上,澤滇靈氣彙聚,即使是到了正午也會彌漫著淡淡的霧氣,放眼看去也隻能看真切附近四五家鋪子,更顯得這藥市十分神秘。
喧鬧聲由遠及近,摻雜著清脆的叮叮聲。朦朧間,一支車隊正洋洋灑灑的向這邊行進,領頭和斷後的四個侍衛模樣的人身手皆在我之上,跟在馬車邊上的兩個便裝的仆從,實力莫測。最中間被簇擁著的馬車尤其華貴,織錦的帷幔,繡著繁複的鳳凰紋,車廂四角皆是精致的浮雕,下麵掛著金色的鈴鐺,聲音正是鈴鐺發出的。
“虎頭金鈴,鸞車鳳輦,當是西寧郡主的車馬。”見我望著車隊的方向,雲征向我解釋道。
“你認得西寧郡主?”西寧郡主是當今皇帝的小女兒,年芳二八,傳聞郡主天生麗質,行動如弱柳扶風,京城世家子弟無不為之傾倒,是個天仙般的人物。她母親懿貴妃是北魏前來和親的公主,早已為當今皇上誕下了一位皇子,卻在生西寧郡主時難產而亡,傳聞西寧郡主長得與貴妃有七分相似,因此皇上對這個最小的郡主更是疼愛有加。
“當是見過,沒什麼印象了。”雲征牽著馬將路讓了出來。
我微微掀開幕離,想尋著機會一睹郡主的芳容,車隊卻並未停留,而是徑直走了過去。
我模糊看到了郡主的側臉,她端正的坐在馬車裏,閉著眼似乎正在打盹,我卻覺得這張臉似有幾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