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弘武三十二年,八月十五。
今天,本應該是喜慶團圓的日子,然而,鐵嶺城的街頭之上,秋風乍起,落葉飛舞。
而李香蘭做夢也不會想到,今天這個中秋節對她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街頭人煙更是稀少,有的也不過是三三兩兩的流民,蜷縮在街頭。
自從晉國與燕國北境高坪開戰之後,距離高坪不足百裏的鐵嶺也遭受波及。
街頭,秋風蕭瑟。
“我家公子,就喜歡宋相公的字畫。”
一位小廝從李香蘭書畫攤前買了一幅字畫後,不禁誇讚道。
李香蘭淡然一笑,笑容淡雅如墨蘭:“替香蘭謝謝你家公子。”
再看有雨將至,李香蘭將十幾副字畫前收攤,再去藥鋪買了幾幅藥,還有十幾個炊餅,分給沿途上她看到的流民。
這些流民,都是從高坪逃難。
就在李香蘭分給一位母親帶著兩個孩子炊餅的時候,不遠處的巷口中,卻有著兩雙目光,緊緊地盯上了李香蘭。
目光中帶著驚喜,興奮,更多是貪婪!
李香蘭看著母親膚色慘白,兩個孩子麵黃肌瘦,心中不忍,暗中歎息。
不打仗,燕國弘武皇帝老來犯昏,大興土木造陵園,最終導致賦稅猛如虎。
打戰,流民遍地,哀鴻遍野。
當真應對了,前世那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香蘭望著沿途衰敗的落葉,一片一片凋零,心中也著實傷感。
不過,相比於前世的年紀輕輕就患了絕症,這一世,雖然艱辛,至少還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還有一個能體貼她的夫君。
郊外。
一個破落的喬莊,像一個老人一樣,躺在山窩下,嫋嫋炊煙,冉冉升起,仿佛世外桃源。
在遠處,李香蘭就能聽到小屋內咳嗽聲,她推開喬嬸的柴門。
“喬嬸,我回來了。”
一位大約六十多歲的頭發花白的婦人,捂嘴咳嗽了幾聲,看到了李香蘭手頭拎著藥包,弓著腰笑道:
“蘭兒,你怎麼又帶藥了啊,我這咳病史老毛病,治不好的,這連年戰亂,銀子也不好掙,就別花銀子了……”
“治總比不治好,喬嬸嬸,這藥也花不了幾文錢呢。”
李香蘭正說著,卻看到屋子裏木桌上,喬嬸已經在做月餅了,整個屋子裏都有有芝麻香味。
“喬嬸嬸做這麼多月餅,是不是給西村的李叔叔?”
“是啊,他兒子出去高坪,老板和女兒去年染上了瘟疫多去了,如今他一個人在家,而且前些天西村來了幾個流民,搶了一些東西,還把李叔叔給打傷了……唉……”
李香蘭也是心底歎息,生在亂世,也隻有相互照應,相互取暖了。
啪嗒、啪嗒。
忽然,秋風起,窗戶不時吹打。
李香蘭起身去關上窗戶,卻看向窗外,那一條熟悉的小路。
“夫君去京都汴梁城已經快一個月了,不知道可好?喬伯伯身子也不知道怎樣了?”
喬嬸嬸和喬伯伯,原本是喬莊的鄰居,因為他老兩口兒子五年前參軍,在高坪戰亂中身亡,後來李香蘭和周懷勝就對他們當做爹娘來贍養。
“有老頭子照顧周公子,蘭兒用不著擔心,就在家等著周公子好消息吧?”
喬嬸嬸走過來,拍了拍李香蘭手背,咳嗽了幾聲,輕輕拍了拍自己額頭,又道:
“提到周公子,我都差點忘記了,今天一大早,宋公子來了,帶了一些鹿肉幹,讓我轉交給你,說天寒了,補補身子,還說周公子滿腹經綸,這次殿試必定高中呢!讓你安心在家等待周公子好消息!”
喬嬸嬸目光中若有所思,接著又道:
“這宋公子也真是一個心底善良的人,就是喜歡那些煙花之地……可惜了……唉……”
喬嬸說到這裏,忽然看到李香蘭的眸子不對勁,於是連忙打住,暗自歎息了一聲,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