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在頭上的東西被掀開,光亮一瞬間照在臉上,長久處於黑暗中的眼睛並不適應刺眼的燭光,陸謹州抬手擋了擋眼。
燭光映射下來,投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形上。
模模糊糊瞧見了個明黃的身影。
是......他?
陸謹州仰了仰腦袋,閉上眼睛。
起猛了,瞧見淩奕了。
“陸大人,是不敢看我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陸謹州手一僵,慢慢睜開眼,透過手指縫裏去瞧外麵的人。
還是那道熟悉的明黃色身影,是淩奕。
不確定,再看看。
陸謹州放下手,麵前人的麵容愈發清晰起來:“殿下...不,是陛下。”
“陸大人向來守禮,如今怎的不知禮數了呢。”
陸謹州苦笑,他就知道,淩奕不會輕易讓他死,如何也要折辱一番。
若是可以,還要教他受遍天牢裏的十大酷刑,讓他血肉模糊地上路,方才能解氣。
正了正身子,陸謹州伏跪在地上:“罪臣陸謹州,參見陛下。”
“哼。”淩奕冷哼一聲:“站起來。”
陸謹州一言不發,隻沉默順從著照做,一副落魄罪臣的模樣。
淩奕自小吃不飽飯,哪怕後天養的不錯,個頭也比陸謹州低了半個頭。
陸謹州這麼一站起來,從前那權臣的壓迫感便上來了,矮了半個頭的淩奕隻能抬頭去看他。
“......”淩奕咬了咬牙:“還當自己是那個權傾朝野的陸首輔嗎,如今你是死是活,都是我說了算。”
陸謹州依言守禮,並未抬頭直視龍顏,隻是垂著眼:“是,陛下想讓臣怎麼死,臣就怎麼死,若是不解氣,還可......”
隻是話音未落,一雙手便死死掐在頸間,天旋地轉間陸謹州被摁在了一旁的榻上。
頸間悶疼,呼吸逐漸急促起來,陸謹州隻覺大腦有些缺氧,眼前的人影逐漸模糊起來。
陸謹州細細看著麵前咬著牙的淩奕,微微笑了笑。
原來是想親自動手嗎。
能死在他手裏,倒是不錯。
這般想著,陸謹州閉上眼,打算安心赴死。
淩奕處在上位,咬緊牙關,掌間微微使力,麵前之人卻無一絲反抗的意願。
陸謹州明明是會武的,可現在卻半分反抗的意思也無,唇間甚至還隱隱帶有笑意。
淩奕覺著,似乎隻要自己用些力,麵前之人便會永久離開這個世界。
疼痛感愈發強烈,強烈的窒息感使陸謹州開始意識模糊。
在陸謹州以為自己真的要死時,覆在頸間的手又拿開。
空氣湧入喉間,陸謹州劇烈地咳嗽起來。
從前沒人敢這麼冒犯他,陸謹州躺在龍榻上,看著上方明黃色的帳幔,眨了眨因生理不適溢出的眼淚。
這小子居然這麼虛?掐人咽氣這種小事兒還需要中場休息?
他從前也沒少給他送補藥啊,莫不是小時候留下的病根?
算了,算了...反正都要死了。
陸謹州將腦中出現的離奇畫麵拋去,再次閉上了眼睛。
“你就這麼想死!?不會反抗嗎?”淩奕語氣惱怒又不解。
陸謹州沉默半晌,突然睜開眼笑了起來,他笑得輕蔑:“陛下莫不是下不去手?”
淩奕惱羞成怒,卻隻是死死盯著陸謹州。
“你早知會有今日,可曾後悔過從前的所作所為?”
陸謹州聞言笑了笑,上前兩步,明明穿著囚服,久居高位的氣勢卻有些攝人:“罪臣做事向來隨心所欲,自然不會後悔,事到如今也是罪臣罪有應得,陛下莫要猶豫,快快賜死吧。”
淩奕被氣笑了:“朕偏不如你的意,來人,將陸大人帶到偏殿。”
走進來了兩個侍衛,依言將陸謹州帶到了偏殿。
陸謹州求死不得,心下歎了口氣。
果然,淩奕絕不會輕易殺了他,也不知他這把老骨頭能不能經得起嚴刑拷打...
陸謹州閉了閉眼。
小皇帝手段還是有些稚嫩啊。
明明現下最正確的做法,應當是押著他到金鑾殿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細數他的數條大罪,最後下旨抄了陸府,斬了他。
新皇初登基便斬了曾經權傾朝野的首輔,怎麼想怎麼也是個立威的好法子。
尤其他最是知道陸府內有多少銀子,全都抄了充國庫多好,還等什麼。
如今把他囚禁在深宮中算怎麼一回事?除了欺辱他方便些,分毫益處也無。
罷了罷了,江山是他的江山,都登上那個位置了,立威也是早晚的事。
都要死了還操心這麼多,果真是勞碌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