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撥盤開局中宮定(1 / 3)

靖興十三年三月十五日

三年一度的殿試結束後文華殿燈火通明,考生們的考卷交給彌封官,彌封官蓋上彌封關防印送掌卷官後便是等待次日讀卷官評審試卷,再之後由閣老們挑選次日用於讀卷的試卷擺好,等到十七日天子親臨文華殿評定出一甲的前三名。

而三月十八日一大早的傳臚大典,便是苦讀數載學子的高光時刻,天子定好前三名後,閣老便會立刻前往東閣填好黃榜,禮部官員也會差人將進士服預先送到每個進士的手中,而朝中文武百官,隻要沒有特殊情況,一律皆得出席這場三年一度的傳臚大典。

許知言離開朝天門前回首望向太極殿,三座宮殿由東西向排列,而前方三道宮門正緩緩關閉,暮色四合許知言隻覺得春寒陡峭,身上的衣服有些扛不住這京都的寒風,有些思念家鄉的氣候和人。

宮門關閉非得緊急軍情不得再開,可在今夜卻有一道加急的軍報呈送。

天子看後連夜召中書令王定方及兵部侍郎李巍進宮,李巍剛到明德殿外就看見天子在保和宮內大聲斥責如今的東宮太子殿下越鈺燦。

越鈺燦雖被責罵卻仍恭敬的跪在殿下說話聲音依然平穩道:“劉千乃我東宮詹事官從三品,他無需也不必如此行事還被刑部抄個正著,臣請陛下徹查此事。”

“臣王定方參見陛下。”王定方。

“臣李巍參見陛下。”李巍。

二人說完又向太子行禮,太子站在一側未動,而另外一人正跪在天子麵前不敢說話。

天子有些走神見到王定方進來這才開口:“朕自會派人徹查詹事劉千私自販賣軍馬一案,近來你行事過於張揚,才使得手底下人也驕縱起來,太子你就回東宮好好靜心幾日,朝會也不用來參加了。”

“臣請陛下讓三法司介入,既然刑部尚書言之鑿鑿的認定臣的下屬有罪,那就請陛下下旨請三司會審,讓都察院和大理寺一起與刑部審理。”越鈺燦話音剛落,就聽天子也提高了聲音說道:“你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朕的太子意圖參政嗎?”

“臣不敢,臣隻是想要還自己一個清白,劉千是否真的有販賣軍馬關係到臣的清白,臣隻是想爹爹能相信臣一次。”越鈺燦說著眼眶有些發紅的盯著天子,天子卻是一眼也沒有留給他,而王定方似乎終於等到了這天家父子倆說話的間隙,見縫插針的行禮說道:“陛下,臣聽聞有軍報加急呈報。是否朔州城有異樣?”

天子這才想起來自己召王定方前來的事情,他擺擺手對越鈺燦說道:“下麵要議國事,太子不便參政先回去。”

越鈺燦在原地望著天子也是自己的父親卻沒有得到任何一個回應,行禮離去。天子才將軍報遞給王定方,王定方草草的看過後又遞給身側的兵部侍郎李巍,李巍看過麵露難色道:“主帥失蹤?顧將軍可是久經沙場怎麼會...”

王定方一個眼神瞥過去李巍閉了嘴,王定方說道:“陛下,金人在朔州城外作亂已久,顧將軍守衛邊境恐怕對他們的作戰習性了然於胸,此番從臨滄城前往朔州也是月前就上奏稟告過,想必顧將軍已經做了十足的把握。”

“中書令以為主帥失蹤是在意料之中?”天子問道。

王定方到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說道:“臣聽聞顧將軍此處就是去支援李刺史所守的朔州城,陛下不如再等一等李刺史的軍報。”王定方說完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刑部尚書,而刑部尚書也悄悄瞥了一眼王定方隨後又上前磕了頭說道:“陛下臣自知開罪了太子殿下,不敢再置喙軍馬一案,還請陛下重新派人徹查。”

天子有些疲倦見刑部尚書一直在磕頭沒有什麼好氣的說道:“這事是你起的頭,還是由你們刑部來審。去查清楚,若是太子幹幹淨淨就去查那個詹事,若是詹事也沒有大過,那就改審你好了。”

刑部尚書磕頭磕的頗為熟練,此時卻愣在了原地,還是王定方咳嗽了一聲他才如夢初醒。

太子越鈺燦離開後身邊跟著小太監遞來了披風為越鈺燦披上,而太子小聲的詢問了一聲:“嶽恩已經出城了吧。”

那小太監利落的給越鈺燦係好繩帶回答道:“小侯爺在您進宮前就出城了,算著時辰現在應已經過了平陽子時前定能到。”

太子等著小太監為自己將披風的係帶扣上後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明德殿眼神晦暗不明。

顧嶽恩快馬加鞭一路上順著官道暢行無阻,中途隻在驛站換過一次馬用也是事先預備好的身份文牒,並沒有人知道這個豐神俊朗的少年人的真實身份。

待他看到寧安字樣的時候沒有入城而是往城郊駛去,這裏正是東宮詹事劉千的家鄉,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一路科考進京,再到任職東宮,可謂是平步青雲,這個人清心寡欲沒有什麼愛好,唯一的軟肋就是他的母親,此人極為孝順,原先的住址已經沒有人住了,還好他顧嶽恩事先便安排了眼線打聽清楚了劉千母親的住址,這才一路趕了過來。

劉千對自己的母親極好,劉母原先是在寧安城中的許家做一些漿洗的活計但是因為劉千腦子靈光是個讀書的料,許家一路資助劉千,而現在的劉家今非昔比了但是劉母還是念著恩情前兩年年紀大了便在許家鄉下的宅子裏幫忙看宅子。顧嶽恩就是找到了許家鄉下的老宅,門外許宅二字有些陳舊,兩扇門中央開了一道縫,現在雖然還沒到子時但是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又是鄉下睡的都早,許宅的門被打開有些反常。

顧嶽恩下馬繞著宅子走了一圈然後選了個方位往牆上一躍爬上了牆頭又翻身下地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發出半點動靜,他順著邊上的石子小道憑借著感覺往後院走去,還沒靠近屋子就聽到有瓷器破碎的聲音,顧嶽恩連忙推門而入,剛一進入就感覺到身後有人,他反手就抓住卻沒想到是一隻纖細的手腕,而這隻手腕的主人正舉著一個花瓶,瞧著花瓶要擊打的方向就知道是朝著自己襲來。顧嶽恩環視房內除了這個姑娘外還有一個老婦人正從床榻上起身問道:“嫣嫣你怎麼來了。”

顯然這不是喊顧嶽恩,顧嶽恩看著身前的姑娘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發及腰隻用絲帶在發尾束上沒有半分修飾,如玉般的皮膚散發一種冷冷的熒光,眼波流轉中讓人不敢直視她的美麗。

顧嶽恩便是在一眼之中失了神,但許嫣手中的花瓶已經落到了顧嶽恩手中,她打量了顧嶽恩上下然後說道:“方姨快些起身穿衣,我剛剛在院子裏就看見這個黑衣人鬼祟的往你屋走所以跟在他後麵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