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黎城進入雨季。
沈意歡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外麵雨還沒停。
連著下了三天的雨，空氣中泛著潮濕，夾雜著幽悶，讓人莫名煩躁。
細雨綿綿，瀝青路被染濕，樓前花壇裏枇杷葉被打濕，葉片油亮。
沈意歡低頭看了眼手機，她打的車還被堵在兩公裏外的路口。
連著上了三天夜班的疲憊感襲來，她靠著邊上的柱子閉目養神。
今天來醫院的人似乎格外的多，耳邊腳步繁雜，有人在她身邊停下腳步，似乎是在看視頻，聲音很大。
她蹙了下眉，眼皮都懶得抬，直到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出來了！裴言川出來了。”
纖長的睫毛顫抖兩下後抬起，沈意歡睜開眼睛，雨簾遮擋住眼前視野，那則視頻還在播放，她看著正前方，思緒卻早已飄遠。
視頻裏，記者們此起彼伏問出自己的問題：
“裴先生，針對近期的緋聞，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裴先生，請問你和許小姐戀情是否屬實？”請您回答一下，好嗎？”
“裴先生！裴先生……”
…………
現場人群擁擠，各種問題夾雜在一起顯得更加嘈雜。
“裴先生，請問你曆屆女友長相都很相似，請問你是在她們身上尋找某個人的影子嗎？”
這個問題一出，現場瞬間安靜下來，記者們麵麵相覷。
所有人都以為裴言川這人三天兩頭換女朋友是因為花心，但仔細想想，好像裴言川曆屆女友確實是有點像。
許久，現場依舊沉寂。
沈意歡側頭看去。
攝像機正對著男人，男人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襯衫，挽袖口的動作頓住，一雙狹長的眸猝不及防的看向鏡頭。
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男人揚了下眉，輕蔑的扯了下唇角。
“影子？”
不算回答的回應，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裴言川這樣風光霽月、四處留情的人，又怎麼會在某個人身上栽跟頭。
現在看來，長得像，不過是喜歡這一卦的罷了。
現場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直到裴言川的經紀人姍姍來遲。
沈意歡認識這個人，他常年跟在裴言川身邊，姓陳。
陳洵擠開人群：“不好意思，無可奉告，請大家專注裴先生的作品。”
記者們似乎是不滿意這冠冕堂皇的回答，問題再次此起彼伏的從各個角落傳出來。
視頻更嘈雜了。
那人將手機塞進口袋：“這些記者真是喜歡亂寫，還想給裴言川扣個癡情的人設，我看集郵還差不多，我說什麼來著，不可能超過一周的……”
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話裏的可信度，那人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日期。
隨後伸出手，一臉得意：“給錢。”
另一個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情不願的掏出手機付了錢……
聲音越來越遠，沈意歡有些恍惚。
如果她沒記錯，這已經是裴言川這個月第三次爆出戀情了。
這些戀情裏的女主角們性格迥異，她常常聽科室的人討論裴言川喜歡的類型。
最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沒有類型。
用他們的話就是，裴言川這人路過一隻母貓都得撩兩句。
外麵雨似乎小了些，剛剛還摩肩接踵的人瞬間消失殆盡。
鬧劇結束，司機也終於趕過來。
綿密的雨絲下，司機搖下車窗，扯著嗓子：“不好意思啊，姑娘，前麵路口實在是太堵了……”
後麵的話夾雜著方言，沈意歡沒聽清。
“沒事。”
她弓腰上車，用紙巾擦幹身上雨水。
“一到下雨天這條路就不好走……”
司機還在說，沈意歡實在太困，她閉上眼睛，後仰靠在椅背上。
沒得到回應，司機自覺無趣，自動噤了聲。
車內正在放著老歌，配著雨聲有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大概是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放鬆，她靠著車窗沉沉睡去。
簡短的時間裏，沈意歡做了個夢，夢裏她來到了剛剛視頻裏的會場。
她站在一眾記者身後，而被人群團團圍住的裴言川一眼就看到了她。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看到他領著新女友向她走來。
他說：好久不見，沈意歡。
下一秒，沈意歡被猛烈的汽車鳴笛聲驚醒。
司機踩停車，隔著車窗罵罵咧咧。
沈意歡茫然的看著前方。
老歌唱到高潮部分，沈意歡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在做夢，她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她打開窗戶，濕漉漉的空氣滲了進來。
前麵似乎發生了交通事故，汽車停滯不前，司機探出半個身子往前看，然後縮進來。
他歎了口氣：“唉，又堵咯。”
沈意歡沒接話，邊上車道尚且還在緩慢往前挪，她的車在原地動也不動。
相較於司機的不耐煩，沈意歡顯得格外鎮定，她滿腦子都是——幸好今天休息。
外麵鳴笛聲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煩意燥，沈意歡升起車窗。
黑色保姆車就是這時候駛到她身邊的，沈意歡抬頭看了眼。
男人的指尖在車窗上輕點，一下又一下。
棱角分明的臉在緩緩升起的玻璃窗後漸漸模糊。
沈意歡微怔，心髒有一瞬間不受控製的窒息。
修長的指節像是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她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有莫名的感應，即將搖上去的前一刻，男人看過來，隻一秒，便收回了視線。
時間像是突然靜止了，沈意歡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呆呆的看著車窗關完最後一條縫。
最後一絲空氣被隔絕，黑色保姆車的車窗緩緩升起，車子發動，揚長而去。
沈意歡頹然的靠回椅背，眼眶有些發酸，她抬手揉了下，然後嘲諷似的扯了下唇角。
多可笑，他不記得她了。
_
黑色保姆車裏，陳洵升起車窗，還在喋喋不休：“祖宗，你能不能注意點？”
裴言川撇了他一眼，側身閉上眼睛。
陳洵看著身側油鹽不進的男人一臉無奈，他將臉轉向另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小助理透過後視鏡看他：“陳哥，你說什麼呢？”
陳洵抬眼瞪他：“開你的車。”
莫名其妙挨了頓罵，小助理不再說話，陳洵看了眼身側窩在椅子上的男人，歎了口氣。
另一側，裴言川睜開眼睛。
窗外風景快速倒退，他突然想起那輛出租車裏熟悉的臉。
可笑，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裴言川摩挲著手上戒指。
可他，快要記不清她的臉了。
2.
接下來一路順暢，沈意歡沒了睡意，她扭頭漠然的看著窗外。
手機在包裏震動兩下，被她敏銳的察覺到，她掏出來看了眼，是情緣網給她發的消息。
——您好，沈小姐，請問今晚有時間嗎？有位杜先生想約您今晚見一麵。
因為沈天的原因，一周前，她在本地的相親網站上注冊了賬號，這並不是情緣網第一次給她發消息，但因為醫院工作繁忙，她拒絕了好幾次邀約。
正好撞上休息日，她不好意思再拒絕。
沈意歡舔了下唇，長睫扇了扇，在手機上敲下幾個字——
——有時間，見麵的地點定了嗎？
似乎一直在等著她的回複，那邊很快回了消息。
——常悅您方便嗎？
常悅？
沈意歡蹙了下眉，那不是個酒吧嗎？
她聽醫院裏的小護士提到過，聽說那裏治安一直不好，前段時間還因為被查出有人在裏麵磕藥停業整頓了一段時間。
什麼奇葩相親選酒吧啊！
——酒吧見麵不太好吧。
——杜先生說，酒吧有利於推進感情。
網站客服大概也覺得那位姓杜的先生地點選的離譜，話末尾還加了個無奈的表情。
沈意歡：……
酒吧確實有利於推進感情。
畢竟，進展快的話，當天就能擁有彼此愛的結晶。
沈意歡翻了個白眼。
她早就知道相親會遇到各種奇葩，但選在酒吧相親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那邊見她沒回複，又發來一條信息。
——杜先生說MJ也可以。
MJ？
好像也是個酒吧，但治安聽說還不錯，年前還被市局頒了獎。
這人和酒吧過不去了？
沒等沈意歡細想，車內老歌驟然停止，新聞播報穿插進來：“近日影視雙棲影帝裴言川疑似戀情又曝光……”
這個“又”字讓沈意歡覺得格外刺耳。
不知道是不是叛逆心被激起，沈意歡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對方的邀約。
-
夜幕降臨，繁華市中心街市如晝，燈紅酒綠撞開茫茫夜霧，四周光影閃爍。
MJ酒吧裏，人群在舞池跳動，躁動的音樂刺激著耳膜，閃爍的霓虹燈照的人睜不開眼。
沈意歡有些後悔答應來這個地方相親。
她按著客服號發過來的地址，在一樓的卡座找到了那個姓杜的男人。
男人整個人隱沒在黑暗裏，穿著並不合身的西裝，肚子上的紐扣緊繃著，仿佛一個大喘氣，那顆紐扣就會被繃飛。
沈意歡湊近幾步，卻依然看不清男人的臉，她試探性的叫了聲：“杜先生？”
那人放下手中酒杯，坐直了身子，舞池中的燈光掃過來，男人的臉暴露在燈光下。
肥肉縱橫的臉上，一雙不大的眼睛被埋沒在肉裏，見到沈意歡來，那雙眼睛眯成一條縫，上下打量。
“沈小姐是吧，我是杜明聰。”
男人伸出手。
沈意歡抬手輕碰了下，快速收回，她禮貌的扯了下唇角，淡漠又疏離：“你好。”
她兀自在對麵坐下，杜明聰縮回手，摩挲兩下，抬手叫來服務生，給沈意歡點了杯果酒。
他摸了摸下巴，兩眼放光：“沈小姐身材不錯。”
說這話時，他還在色眯眯的打量她。
沈意歡蹙了下眉。
杜明聰繼續開口：“沈小姐，長話短說，我對你呢，是很滿意的。”
沈意歡眯了眯眼睛，等著他的下文。”
“那我就不多廢話了，結婚後，我希望你能在家照顧孩子，不要再拋頭露麵，我也不是養不起你。”
杜明聰的話讓沈意歡有些想笑，她嘲諷似的扯了下唇角，神色難看：“杜先生的意思是，讓我辭了這份工作，在家養孩子？”
杜明聰揚了下眉：“看來沈小姐是聰明人，放心，零花錢我不會少了你的，每個月至少……”
杜明聰伸出五根手指。
沈意歡有些意外，杜明聰這人看著扣扣搜搜的，沒想到為了老婆還挺樂意花錢。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杜明聰的聲音打斷。
“五百塊。”
沈意歡挑了下眉。
杜明聰眉毛微挑，眼神中透露著得意。
似乎自己說出來的數字讓他很有成就感。
杜明聰的反應不禁讓沈意歡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疲憊，聽錯了數字。
剛剛他說的，不是五百，而是五百萬。
“沈小姐，你嫁進來之後吃我的住我的，每個月還能有五百塊的生活費，你隻需要照顧我父母，給我生孩子……”
“哦，對了，我爸媽希望我兒女雙全，你生兩個……”
“抱歉。”
沈意歡打斷他，她閉上眼睛，深呼吸好幾次才讓自己接下來的語氣顯得不那麼不禮貌：“我去趟洗手間。”
話被打斷，杜明聰有些不悅，卻也沒多說什麼。
沈意歡起身走向洗手間，門口的鏡子映出她慘白的臉。
沈意歡輕笑了聲。
似嘲諷，又有些無奈。
她真是得了失心瘋才會赴這場約。
她拿出紙巾將口紅抹去，用清水洗了把臉後，她靠著牆閉上眼睛。
疲憊感再度襲來，這一次不止是身體累，她覺得心更累。
沈意歡歎了口氣，這種事果然急不得。
她借力站直身體，正準備離開，口袋裏傳出手機鈴聲，沈意歡掏出手機，睜開眼看清來電顯示後接通，那邊先她開口，一副吃瓜的語氣——
“這個怎麼樣？”
沈意歡歎了口氣：“不怎麼樣。”
電話那頭傳來陳京姝幸災樂禍的笑，沈意歡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扇下一片陰影。
“又是一個奇葩，說什麼讓我辭職在家照顧他爸媽，給他生孩子，還說每個月給我五百塊零花錢。”
“什麼？五百塊？打發要飯的呢？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沈意歡下意識的聳了下肩，意識到陳京姝看不了後，她又補了句：“嗯哼。”
“行了行了，你這都相親多少個了，一個比一個奇葩，實在不行你從家裏搬出來，不和你那便宜哥碰麵不就行了。”
提到沈晏，沈意歡垂下眼睛，語氣低下來：“算了，再找找吧，總會有合適的。”
說完她收起手機，回了卡座。
3.
走廊盡頭的吸煙區，裴言川倚著牆，煙被他放在兩指間，一點一點往上燃。
不遠處有人起了爭執，酒保帶著人在協調，他看得出神，正準備低頭熄滅煙，他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從衛生間裏出來。
裴言川愣了下，他下意識的跟過去，那人卻消失在拐角的人海裏。
裴言川有些恍惚。
還想細看，有人將他拉回吸煙區。
裴言川還沒站穩，就看到了陳洵黢黑的臉。
“你亂跑什麼？”
新戀情剛剛爆出來，主角就出現在酒吧，怎麼看都是下一個熱搜爆點。
偏偏這祖宗最喜歡為所欲為，沒火都要往自己身上引兩把。
陳洵看了眼四周，幸好酒吧燈光昏暗，沒人注意到這邊。
他壓著聲音：“祖宗！現在這種情況，你能不能別出幺蛾子了。”
裴言川沒說話，他看著背影消失的地方出神。
那裏人群熙攘，可卻再也不見那個熟悉的背影。
真奇怪，剛剛明明看見的。
他握緊手上的煙，燃燒著的煙蒂灼燒著掌心，仿佛這樣才能證明，剛剛那不是他的幻覺。
_
沈意歡回到卡座的時候，杜明聰身邊已經坐了個陌生女人，兩人舉止親密，倒讓先來的沈意歡生出幾分不好意思。
瞧見沈意歡回來，杜明聰臉上絲毫不見做壞事被發現的窘迫，反而還炫耀似的當著沈意歡的麵互留了微信。
兩人語氣繾綣，留了微信還在依依不舍的道別。
離開時，女人還狠狠撞了沈意歡一下。
沈意歡捂著被撞疼的肩膀，看著女人離開時得意的神情，她不太明白，杜明聰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了她。
是獨特的長相，還是承諾每個月也給她五百塊錢？
“沈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很受歡迎的，你可要快點考慮。”
大概是以為沈意歡有了競爭對手會有危機感，杜明聰語氣裏帶了絲得意。
沈意歡收回視線，輕笑了聲：“杜先生，我這個人吧，最不屑與人爭了。”
杜明聰以為她在吃醋，笑眯眯的開口：“放心，我還是更喜歡你多一點，和她不過是玩玩罷了。”
沈意歡笑意收斂。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不遠處吧台的女人身上。
大概是怕她搶走自己剛剛釣到的金主，女人視線一直停留在這裏。
“杜先生誤會了，我們不合適。”
她彎腰去拿包，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她直起身：“哦，對了杜先生，酒錢已經結過了，這頓酒就當我請你的。”
說完，她扭頭準備離開，對麵卻叫住她，語氣有些急：“沈小姐。”
沈意歡動作頓住，回頭去看杜明聰。
杜明聰見她停下腳步，靠回沙發：“沈小姐，我浪費時間來跟你相親，現在你一句不合適就要走，不太合適吧。”
杜明聰整個人往後靠，微眯著眼睛，看樣子並不想就此放過她。
沈意歡明白自己今天碰到了硬茬，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她有些後悔在自己上了好幾個夜班後還來相這個奇葩親。
沈意歡不太想惹是生非，她隻想快些解決問題，然後回家。
但她已經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消失殆盡，隻蹙著眉問：“你想怎麼解決？”
“很簡單。”杜明聰揚了下下巴：“我們做生意的，最簡單的懲罰就是罰酒。”
沈意歡看著杜明聰的眼睛，後者一臉狡黠，她伸手去拿麵前的果酒，卻被杜明聰攔住：“沈小姐。”
沈意歡抬眼看他，對方笑著將自己麵前的酒推過來。
“誰談生意喝果酒啊？”
杜明聰伸出手指點了點桌子，然後看了眼沈意歡。
“喝了這杯酒，我們再見還是朋友。”
沈意歡扯了下唇角。
誰他媽稀罕跟你做朋友。
_
MJ不止安全性高，私密性也不錯，因此二樓是很多人談合作的首選地。
IP大劇《霧野》裴言川很感興趣，特地請了這部戲的導演和製片人吃飯。
合作談到最後，一群人吵鬧著要唱歌，包房裏關了燈。
裴言川窩在拐角，手裏摩挲著煙殼，良久，他坐直了身子，陳洵像是看穿他的意圖，伸手拉住他：“小祖宗，又要去哪？”
“出去抽根煙。”
裴言川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
陳洵顯然不信，他看了眼正在點歌的眾人：“你不是剛抽完回來？”
裴言川側頭看他：“又想抽了不行？”
陳洵被他堵的沒話，隻能好聲好氣的哄著：“這幫老家夥最是難纏，你要是頻繁出去，他們免不得認為你不給他們麵子。”
“麵子？”
裴言川揚了下眉，有些好笑：“我還不夠給麵子？請他們吃飯已經很給麵子了。”
裴言川說的是實話，以裴言川現在在娛樂圈的地位，老家夥們想找他演戲得請他吃飯，但他反過來請那群老家夥吃了飯，足以證明他對這部劇的誠意。
見自己說不動裴言川，陳洵隻能讓步：“那你快點回來。”
裴言川撇了他一眼，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_
見杜明聰不肯輕易罷休。
沈意歡彎腰去拿杜明聰麵前的酒杯，杜明聰眸光亮了一瞬。
看來今晚也不是沒有收獲的。
能有一夜露水情緣也不錯。
還是免費的。
他目光落在沈意歡端著的那杯酒上，上揚的唇角暴露出他的心思。
沈意歡直起身，扯出一抹笑：“杜先生。”
她看向杜明聰，杜明聰早已在心裏樂開了花，聽到她叫自己，笑眯眯的看過去。
下一秒，帶著冰塊的酒灑在他臉上，橫肉被冰塊砸得生疼。
杜明聰站起身，怒不可遏：“你瘋了？”
“瘋沒瘋的，杜先生不知道嗎？”
沈意歡歪著腦袋，下一秒她斂了笑：“陌生人的東西不能亂喝，這是我從小就知道的道理。”
杜明聰聲音不小，幾乎要蓋過嘈雜的音樂，周圍有不少人看過來，怕事情鬧大，杜明聰聲音壓低了幾分：“沈小姐，當眾撕破臉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沈意歡揚了下眉，湊過去幫他整理好因為憤怒而歪掉的領帶：“我當然知道沒好處，但我這人偏偏最喜歡的就是和人撕破臉。”
“你……”杜明聰握緊了手。
沈意歡扯了下唇角，拍了拍杜明聰胸口：“杜先生，提醒你一下，這裏是MJ哦。”
一句話瞬間壓下杜明聰所有的怒火。
MJ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在MJ打架鬧事的人會被拉入黑名單，且終身不能再進MJ。
而杜明聰還得繼續在MJ釣能幫他伺候父母，生孩子的大冤種。
看著杜明聰難看的神色，沈意歡輕笑了聲，這笑落在杜明聰耳中，格外刺耳。
沈意歡往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杜先生，什麼瓜配什麼藤……”
沈意歡回頭掃了眼：“癩蛤蟆是得不到白天鵝的。”
這話一出，周圍不少人笑出聲。
沈意歡拿起包，掃了眼神色難看的杜明聰。
什麼東西！
4.
杜明聰臉頰發燙，他鬆開領帶，氣急敗壞的站起身：“看什麼？”
他揮動雙手：“滾開，都滾！”
失態到像個瘋子。
周圍人看他像看傻子一樣，不少人對他指指點點。
沒多久人群散去，杜明聰跌坐回卡座上，因為剛剛在那麼多人麵前丟臉，杜明聰臉色難看，他眼神狠戾看著沈意歡離開的方向。
一樓很快重歸熱鬧，沒有人記得剛剛那段小插曲。
二樓走廊，裴言川煙咬在齒間，還沒來得及點燃就被這場鬧劇吸引過去。
像這樣的鬧劇，MJ幾乎每天都會發生，隻要不是太過，保安一般不會插手。
裴言川轉過去，倚靠著欄杆，終於點燃那支剛剛被打斷的煙。
煙霧繚繞，他微眯著眼，而後輕笑了聲。
還是個帶刺的。
倒是像極了那個人。
沒多久，身後包廂門被人拉開，陳洵嘴角笑意在關門那一刻凝結。
他走到裴言川身邊，拍了拍裴言川肩膀：“借個火。”
裴言川抬眼看他，將手裏的打火機扔過去：“老家夥們讓你出來找人？”
“那倒沒有。”
陳洵靠在欄杆上，左手遮風，右手掰動打火機，吸了口煙後他歎了口氣：“一直阿諛奉承也很累的。”
裴言川斜眼看他：“又沒人讓你做這些。”
陳洵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