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郊。
一張破破爛爛的寫著“杏花酒”的招牌掛在一座孤零零的小酒館門前,招牌上的“杏花酒”的上麵的“花”都已經被模糊不清了,好像被一把刀劈過,又像是被一杆槍刺過,不隻是花,整個招牌都已經搖搖欲墜了,而一個小二模樣的年輕人就坐在酒館門口的門檻上,背靠著門框,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眯著眼看著遠方快要被那座號稱“京城周圍百裏最高的山——金陵山”山頭吞下的落日,又抬頭看了看紅的像是快要燃燒起來的雲朵歎了一聲氣。
小二到現在都記得那個和這個日頭一樣的下午。
........
那一杆槍,那一個青衣女子,那一簇紅纓,那天的的雲朵就和那一簇紅纓一樣紅,像是被鮮血染過的一樣!
“哎,我說你坐在門口發什麼呆,趕緊進來收拾,收拾完了就收工了,你看看你那個頹樣,就這樣,還想賺夠百一貫錢回去討媳婦,做夢了吧你。”
酒館掌櫃的嗓門從酒館的櫃台上鑽了出來,小二回頭望去,看了看頭上隻剩下幾根白頭發的掌櫃的在哪裏一份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自己,眼裏全是無奈,掌櫃唯一剩下的幾根白頭發都好像在無聲的說教他,隨著掌櫃的聲音都在抖動。小二慢慢的從門檻上起身,拿起櫃台上的那一張破抹布,隨口將嘴裏的狗尾巴草吐出來,然後不情不願的走向客桌,有氣無力的擦了起來,嘴裏還在望望的呢喃道:“霸王、破陣、紅纓.......紅纓”。
掌櫃看著心不在焉的小二,又無奈的歎了一聲氣,想起了那一個下午。
那也是一個落日的下午,掌櫃的像往常一樣,打著算盤,計算最近幾天的營收時,從酒館門口走進來一位青衣女子,那位青衣女子很美,梳著高高的發冠,掌櫃自負,年前家裏還風光的時候也還是逛過很多京城裏麵比較大的青樓,也還是和很多“花魁”同床共夢過,隻是後來家道中落,才隻能在這人跡罕至的京城外郊盤下一座小小的酒館,做著來往京城趕路人的生意,老頭看向這位女子的時候,才覺得原來的那些所謂的花魁“花魁”,也好意思叫花魁?和這一位青衣女子比起來,最多隻能算美人頭飾上的一顆小小玉珠,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位女子臉若寒霜,好像臉上的表情從來不會變化一樣,掌櫃忙忙的迎向那位女子走去,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問道。
“不知這位貴客蒞臨寒店,有失遠迎,見諒、見諒,小店店小物薄,如客官不嫌棄,小店定當全力伺候。”
掌櫃臉上諂媚的笑容就像向日葵見到了太陽,笑的格外燦爛,掌櫃心裏麵知道,這種容貌的女子,不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就是某位達官顯貴的藏在金屋裏的禁臠。縱然掌櫃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沾花惹草的行家,在這種看出不來來路的女子麵前也是盡顯諂媚,不敢有絲毫的逾矩。
“酒?,有?”
兩個冷冰冰的字,傳入掌櫃的耳朵裏,像是酷凍的冷雪,一下砸在了掌櫃的頭上,掌櫃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剛才聽著女子的聲音,掌櫃感覺就像是被一把鋒利的槍刺穿了身體一樣,一動也不敢動,臉上諂媚的笑容都瞬的消失,隻是連忙的回答。
“有..有...有的,貴客,陳...陳年桂花酒”,掌櫃顫巍巍的回答道,牙關都在打戰。
“好,二兩”,女子寒冷的聲音再次傳來,惜字如金。
“好,客官,請移步,酒..酒馬上來”掌櫃的連忙回道。
那位青衣女子,緩緩的從掌櫃身邊走過,一縷清香飄向掌櫃的鼻子,掌櫃連忙屏息,不敢多聞,因為他在這個時候才看見了那位女子背挺的很直,而直挺挺的背上背著一杆長槍,一杆帶著一縷紅纓的長槍,那杆槍很粗,看著約有七八石重,而那位女子卻非常纖瘦,那一杆槍就如同女子的背一樣直,重重的壓在女子的身上,而女子卻像背若無物,掌櫃的這才明白剛才被一把鋒利的槍刺穿了身體個感覺從何而來,但也不明白這麼重的一杆槍這位女子居然背著,哪怕自己年輕的時候,恐怕背著都有些吃力了。
那位青衣女子走向了一坐靠窗的桌子,將背後的長槍取下靠在桌旁,酒桌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而青衣女子則直挺挺的坐在那裏,眼睛盯著那一杆長槍,不曾移動分毫。
掌櫃的緩了很久,才從那種感覺裏麵釋放出來,連忙小聲低喝,唯恐驚動了窗旁的那位女子。
“王小二,你給我死哪裏去了,趕緊給貴客上酒,二兩陳年桂釀”。
“來了,急什麼急,不知道我在裏屋挑酒嗎?”從酒館裏屋傳出來了一道略顯慵懶的聲音,緊接著,一個懶洋洋的小二拿著一壺酒挑開裏屋的簾子走了出來。
“我說你急什麼急,那位貴客值得你這麼急?....不知道我在裏屋忙嗎?”
小二出來後不滿的看向掌櫃,滿臉抱怨。
掌櫃的心髒像是被攥了一下,滿臉恐嚇的連連向著小二使眼色,不想讓他再繼續說下去。因為這個小二雖說平時不著調,但卻是自己在一個風雪的夜裏從街頭抱養回來的,這麼多年,已如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