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辰收起剛剛的坦然,站起身來,環視了房間內一周,看了看我。
“奴婢是奉陛下的旨意,悄悄來的,見皇貴妃娘娘,恐怕不太方便,還是躲躲吧。”我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所以起身,躲在了一旁的屏風後麵,剛剛躲好,便透過屏風,隱隱約約的看到裕皇貴妃走了進來,一踏進房間,便伸手退去了左右兩名侍女。
裕皇貴妃突然一眼掃到桌子上的戰甲,糟了。
“下人剛剛送來的戰甲,兒臣明日將與五弟一同出征,母妃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北堂辰說起謊來,也是那麼光明正大。
裕皇貴妃竟一眼朝屏風這邊看來,但她卻隻是淺笑了一下,並沒有過來,“當然知道了,本宮這不是聽說你要出征了,故來看看,你雖不是本宮親生,但你從小在本宮跟前長大,於本宮,和康兒戚兒,是一樣的。”
“母妃的心意,兒臣懂。”北堂辰說道。
懂?如果真的是誠心誠意對一個人好,而另一個人又懂,此刻你們母子之間的感覺就不會這麼怪異了吧,要不然,不會覺得感情太冷淡了嗎?
“其實,本宮這次來,其實,是還有一件事要問你的。”裕皇貴妃的溫柔轉眼便收了起來,速度快的很,隻是,“你曾答應本宮,親手在天牢裏殺了慕容飛兒,為何,反而放了她,竟然還將她送到了陛下那裏。”
“她不一樣。”北堂辰竟然給出了這般簡單的答案。
“是不一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認定了,本宮的兩個兒子,康兒和戚兒,必定有一個是將來這北堂王朝的君主,就這麼一直纏著康兒和戚兒,讓本宮好為難啊,這不,她竟然為了保住康兒和戚兒,把你丟出去,讓你去跟戰兒一起出戰。”裕皇貴妃真不是個善茬,竟然在人背後這麼嚼人舌頭,可是,她的眼神,似乎出賣了她,這,可並不是在背後嚼人舌頭啊。
北堂辰又豈是這麼輕易會受影響的人啊,連我這智商都沒能亂他的陣腳,更何況這裕皇貴妃了,“她不一樣,她不像是父皇身邊的那些女人,要不然,以她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作風,母妃現在又怎會站在這裏。”
漂亮,北堂辰!
裕皇貴妃看著他,轉而走了。我從屏風後麵悄悄溜了出來。
“她走了。”北堂辰肯定的說,“本王……”
“殿下信奴婢,奴婢便信殿下。”我打斷他,相視一笑,我便早早的退了出來,這北堂辰我最終還是沒能發覺他是敵是友,倒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回景華宮的小路上,四個抬著轎子的侍衛停在了我麵前,“慕容尚宮,我家主子有請。”
“你家主子是誰?為何半路上攔下我。”我倒不信他們在這兒敢動強的。
“我家主子說了,慕容尚宮一定會問,但是您問的時候,就告訴您,我家主子,是戚公子。”那侍衛仿佛一字不差的重複著。
北堂戚?!他派人接我到哪兒去?算了,我大步一邁,坐進了轎子裏。
一路的顛簸,轎子最終是停下來了,我感覺到轎子慢慢著地,然後一陣腳步聲,似乎那四個轎夫都退了下去,我伸手撩開了簾子,這是哪兒?
“這是我的豫王府。”我順著聲音回頭,看到坐在左邊的石桌前,一個人獨飲的北堂戚,可是,我?
“不知殿下這麼晚了,接奴婢來,是有何事要吩咐。”我問道。
“這沒外人,你不需要殿下奴婢的,可以隨便點兒。”他仰頭,將杯子裏的液體一飲而盡,隻聽說借酒澆愁,現在他的表情,更加印證了愁更愁這句話。
“奴婢不敢,怕是讓人聽了去,再打個二十杖。”想起上一次挨打的經曆,我依然心有餘悸,上一次也是因為他,難免不會再小心點兒罷了,“奴婢身子弱,隻怕再挨個二十,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的表情,太過讓人琢磨了,“今日看你在父皇身後的那一番表現,才發覺從前我竟然小看你了,你說過,我是愛上你了,可是我對於什麼是愛,一點感覺也沒有,你願意……”
“我不要。”是他說,我可以不說什麼殿下奴婢的,所以有的時候,有的話,拒絕得還是幹脆些好,“不知道的話,就忘記了吧。我已經忘了。”
“好,不提那些,來喝酒。”他朝我招手。
心裏,突然有種奇怪的東西湧了出來,很矛盾,很掙紮,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去,可是等我有了印象的時候,雙腿已經很不聽話的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難道,你就不怕陛下和娘娘知道了,生氣嗎?”
他倒酒的手,猛然一顫,酒撒到了杯子外麵一點,他苦笑著,帶著三分醉意,“所有的人,都隻會在乎北堂康,我做什麼,沒人管。”
他的話,在我聽來,心裏那麼不是滋味,越是同情他,就陷得越深,陷得越深就越想要接近他,越接近他,就會發現他心裏的傷口那麼多,他的故事那麼多,然後,就又會更加同情他,惡性循環,我怕自己把自己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