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 太和十三年冬
陰了大半日的天此時零星飄下來幾顆雪粒子,安靜的大道上隻兩輛馬車吱扭吱扭小跑著,兩股白氣時不時的從那馬兒的鼻中噴出,車夫虛晃著手中的馬鞭,隔空甩一下,發出“啪”的一聲響,傳出很遠。
第一輛不算大的車廂中或坐或臥著七八個小女孩,年齡從六歲到十一二歲不等,這些小女孩臉上神情各異,有絕望,有懵懂,有茫然,也有害怕。一陣安靜中傳來細細的哭聲,剛開始那哭聲還刻意掩藏著,後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是嚎啕大哭。旁邊幾個人扭頭去看,隻見那哭的女孩最多七歲,兩顆門牙不知是未長好還是出了意外,隻有一半。而她旁邊一個稍大的女孩,皺著眉頭滿臉的不耐。
“省省力氣吧,等你被賣進府被打被餓時自有你哭的時候”這個女孩話一出口就引得其他幾人不敢置信的眼神。
那哭著的女孩聽完,立刻放大了聲音,嚎啕大哭。
或許是承認那女孩說的事實,亦或是想到了自己的未來,又陸陸續續有幾個女孩啜泣了起來。
而一直在哭的那個女孩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似是哭累了,兩隻眼睛紅腫著發著呆。不知是問她旁邊的那個女孩還是問自己,“家裏這麼多姐妹,為什麼就隻賣了我?”
一片安靜,也無人扭頭去看她,當然也無人回答她這個問題。
江寧覺得有點於心不忍,想著安慰一下,“你怎麼知道隻賣了你,可能你的姐妹們現在也路上了呢!”江寧看著那女孩愣了一下,又開始大哭。
江寧發誓,她以為這個女孩是因為她父母隻賣她所以不甘心才如此寬慰她的,但現在好像說錯了話,江寧看著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女孩有點不知所措,又看看其他幾個,她們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隻睜著一雙眼睛呆滯著,也是,這個車廂內,誰還不是被賣的呢?
江寧不是!
想到自己一個新世紀有理想有抱負的大好青年,睜開眼成了一個在人牙子手中待價而沽的商品,江寧一直不能接受。
已經在路上行了十來天,這十來天江寧隻在想一個問題,就是她為什麼會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上醒來,而且還沒有小女孩的記憶,看著眼前穿著打扮都是古代人的模樣,江寧總覺得自己陷入了什麼夢裏。但前幾日頭痛欲裂的感覺卻一直在提醒她,這不是個夢。
江寧輕輕的抱著頭,嘴裏咕噥著聲音卻不很低,“為什麼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幾個女孩轉過臉來看她,就是剛剛在哭的女孩也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著她。江寧環視一圈,“你們誰認識我嗎?”
這是江寧從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之前因搞不清楚狀況加之頭痛,整天處昏昏欲睡的狀態。
幾個女孩好像被嚇著一般,慢慢的挪開了些。
江寧。。。
詭異的安靜,連呼吸都聽不到。
“你是不是很會做飯?”靠在角落裏的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孩看著江寧,“我曾偷偷聽到成媽媽說有一個很會做飯的,被主母打的半死給賣出來”
江寧還在想自己現在是會做飯還是不會做飯,就聽斜前方有個清脆的聲音道,“你說的是我”
話音剛落,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那個女孩,那女孩靜靜地低下了頭。
江寧現在根本沒有一點自己是個物品的自覺,也還沒進入大家都是被賣的情景中去,她隻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個詭異的夢,而這個夢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醒,所以她現在隻有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哎,那你是因為什麼被賣出來的“
周圍人聽到這個好奇的聲音,不免又打量著江寧,想知道這個人為什麼心這麼大!
此時第二輛馬車上隻兩個婆子,一個麵如銀盆,卻滿臉麻子,嘴唇又寬又厚,下嘴唇還向外翻,她被別人成為成媽媽,此時身上蓋著狼皮大氅,對著半躺半臥的婆子粗著嗓子道,“朱姐姐,你也別生氣了,買了她咱們也不虧,我確實詳細打聽的,說了你又不信”
那朱婆子皺著眉頭道,“她太大了,哪個府邸願意要這麼大的丫頭,雖說你說的是事實,可別人要是知道這麼大被賣出來,定會懷疑她品行有問題,這樣的人怎麼能被收到府裏”
成媽媽懶洋洋的說,“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不是還有一個會做飯的小丫頭嗎?把她送到伯爵府,這個大的送到歸德侯府,隻說是本村的,她是家裏老二,上頭一個姐姐,底下三個弟弟二個妹妹,家裏養不起了,她娘沒辦法求到我這裏,說做飯手藝很好,讓幫忙找個廚房的活,老姐姐放心,我特意打聽了那丫頭,做飯確實是個好手,不然那家姨娘和夫人也不會爭她被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