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天戛然而止。
連成一片迷宮的殘垣斷壁中被人影橫貫的頹圮廢牆空見裂痕。
辛棄疾橫著刀,滯空的火星像是翩躚的焰蝶。
哪怕江眠已經規避了大部分的傷害,辛棄疾的血條仍然在無休止的死戰中過了半。準春雨境相當於九川的準九階,他機關算盡這才勉強和虞白不分上下。
江眠不知道那個白發女人的傷勢輕重如何,她出劍之時就像是盛放不敗的虞美人。
黑色甲胄如塵煙般彌散,脫離後的江眠垂眸看著四處可見的人類屍體。
戰火剛燃起時還能聽見鋪天蓋地的金革之聲,世界也是灼熱的。
現在他已經很久很久沒看見還站著的人了,連空氣都變得冷了些。
江眠的心髒從幾個小時之前疼到現在,沉溺精神海後洶湧的刺痛更是放大了數萬倍。雖然他還能承受得住,但還是趁著拉開距離的間隙稍稍喘喘氣。
可戰場沒人會有耐心等著你休息好再打的……一道璀璨的劍光突然落在江眠身前的無聲屍體上。
刹那間鮮血四濺,那具不得安寧的士兵屍體已然血肉模糊,像是一灘爛泥。
劇烈的衝擊下無數粒汙濁的肉屑帶著血將江眠的臉頰染的殷紅,漫天的渣滓又在領域的影響下在半空停滯不動。
幾乎是同一時刻,黑色的冰冷甲胄再次附上江眠精瘦的身軀。
江眠逐漸漫漶的視野中忽而閃過一道赤色的身影,虞白冷著黛眉一劍將空間劈成兩半。
那柄驟然放大的長劍像是燃著火,又像是熔著眼前這片動蕩而模糊的空間。
這一劍比以往的所有劍都要強,虞白那頭素白的雪發裹挾著已死之人殘留於世的碎片,像是九泉之下悠悠渺渺的曇花。
江眠躲不過這一劍,於是他選擇了硬接。
但不是血量過半的辛棄疾,而是一位很久沒有出現的老人。
這個風華正茂的將軍在轉瞬間變得衣衫襤褸白發蒼蒼。
劉五二抬起斑駁的臉,絢爛的刀光倒映在他渾濁的老眼中。
空氣又冷了些。
或許是錯覺,赫赫炎炎的炮火下好像下起了細細綿綿的小雪。
那柄長劍狠狠地撞在賣炭翁手中緊攥著的那根木棍上。
那根木棍燃著永恒的火焰,也是有史以來的堅硬……很多人的武器都驗證了這一點。所以賣炭翁並沒有被一劍兩斷,他佝僂的身軀在浮光掠影的劍芒下掀飛到很遠很遠。
劉五二和漫山遍野的死人一樣變得模糊不清,但他也和這些令人敬重的死人一樣用生命最燦爛的一瞬換取生人生命的延續。
賣炭翁的血條瞬間清零,江眠的真身也從破碎的白霧之中狼狽地滾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