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發現了葛盼夏戲謔的目光,吳榮連忙道:“我們南詔王府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由田莊產出。收取的百姓供奉,也隻是當地的部分賦稅罷了,都是準許的,絕無與民爭利之事。”
南詔王府規模極大,內部早已自成體係,一應用度基本都是自產自銷。
不過葛盼夏想起,南詔王府遍布南詔縣的幾十個田莊,那些土地在南詔王到來之前,大部分都是豪商大賈的自留地,主人換了,下麵討生活的雇農還是一樣,這些雇農皆是南詔縣普通百姓。
罷了,總歸目前都是自己拿著,偶爾給南詔縣百姓散出去些,讓大家日子都好過。
葛盼夏又撿另幾張邸報看,據是講述周邊藩王幹的好事。
大元藩王雖都是世代為王,但每一任皇帝都會把自己信賴的親兄弟分到一些富裕的好地方。
每次皇位上一換人,某些原先仗著先皇在富裕之地作威作福的藩王及其子嗣,就隻能收拾包袱被趕到偏遠的荒僻之地,甚至被以“守國門”的名義,直接遣到邊境吃沙子也不在少數。
這天下富裕之地,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便有“鐵打的衙門,流水的藩王”說法。
於是這些養在富貴之地的藩王一到地方,像沒見過錢似的,什麼仁義忠孝都忘記了,變著法子的撈錢。
反正這天下,也不過是做皇位上那人的,都占了最大的好處,難道連這點芝麻都不舍得給親兄弟,他們也不想造反之類大逆不道的事,不過撈些錢財罷了。這事,就算是皇帝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
大元藩王貪酷之名,葛盼夏也有所耳聞,所以她看了南詔王府的財產也沒有過於驚訝。
舍一地而養藩王,大元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不然皇位上的人不會坐得那麼穩。
現在,看邸報的意思。竟大家默許的某些事,掀到了明麵上。
“這天兒,是變了嘛。”葛盼夏喃喃道。
吳榮悶聲不語。
“近來南詔縣令還在往咱們府上送供奉嗎?”葛盼夏問。縣衙那邊往王府送供奉相當勤快,貴重東西不多,但端的是量大,一向是不留人口舌的。
一邊令人來要錢,一邊又勤勤懇懇將東西送來,葛盼夏是不懂縣衙為啥非要倒這一輪手的。
南詔王府每日都來往一百多車各色物資,葛盼夏也不太清楚哪些送了哪些沒送,但她身邊有人知曉。
“這月上旬約末七八號,南詔縣衙才令人送了五車灰棉布來,”雪嬋道,“我瞧著質地普通,穿不到主子們身上,正好王府田莊那邊下季的衣裳料子還短了些許,就著人送過去了。”
她一說,葛盼夏也想起來了。當時縣衙突然送過來幾車棉布,質地粗糙不說,顏色也不鮮豔,糊窗子都嫌棄,好在料子還算厚實。王府裏見慣好貨的,京城來的奴才也看不上,便給田莊送去,算給雇農白送一身衣裳。
雪嬋繼續說:“前兩天,南詔縣衙還派人往府上送了一匣新製的茶葉,聽府上管事們說都是些劣等的貨色,沒人要。不過奴婢瞧著還算新鮮,香味也足,便留來熏院子裏。”說著她掏出一隻隨身的香包,解開一看,是一小捧本地產最普通的岩茶,葉邊微焦,香味若有若無,一看就隻經過了最簡略的炮製。
雪蟬是跟在葛盼夏身邊伺候了十年的老人了,葛盼夏對她很放心,聽完後笑了笑:“行,你處置便是,不要浪費就好。”
“這棉布和茶……”吳榮也反應過來了,“南詔縣衙除了兩季收獲會送來糧草供奉之外,每年會不定時送來一些本地農婦充抵賦稅的布匹,應該總共會有十五車上下,這些都是定例。至於茶葉我倒是不知,不過看這成色,多半也是本地自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