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我叫周瑞霖(1 / 3)

2003年9月,蒡州區的炎炎夏日已蔓延各地,各級生的腳步聲與歡聲笑語變得嘈雜無比。開學第一天,有重新看到初中或小學時的舊友,搭肩挽臂地暢聊著,顯得那個獨自趴在書桌上休憩的女孩格外安靜從容。

一道爽朗的聲音向耳畔飄來,女孩知道是誰,另一人知道也沒打擾她,就拉上身旁的小夥伴在麵前,做起自己的事,聊得繪聲繪色的。

“程語蘿,找你半天你丫居然坐在這裏,你怎麼不挑前麵位置?”

被叫做程語蘿的女孩俏皮地吐了下舌頭,笑盈盈的說:“不然呢,我就喜歡挨著我閨蜜坐,偏要挑這兒,你想坐的話,一個人去前麵坐就好啦,恕不遠送,去吧。”

男孩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那我坐哪裏,我讓你提前幫我占的位置呢?”

此時,那個休憩的女孩終於抬起了一直趴著的腦袋,眼睛由於閉得太久有點乏力,看到程語蘿,衝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問好,就靠著座椅,望向窗外,並沒有轉頭看男孩一眼。

男孩覺得有點尷尬,程語蘿見狀,便側身向女孩解圍道:“詩橙,先暫時讓他坐在你旁邊吧,我忘了幫他占空位,待會兒我再跟他換。”

女孩依舊是微微點了下頭,未有拒絕意思。

程語蘿衝男孩使了個眼神,示意讓他趕忙坐過去,男孩隻好將就坐在這個讓他覺得分外靜漠的女孩旁邊,內心是一言難盡,想打程語蘿一頓。

踩著高跟鞋的班主任疾步來到眾人麵前,不知工作量有多少,讓她精致的妝容顯得有點狼狽,還來不及喘口氣,連聲拍手大喊讓大家趕緊安靜坐好。翻開花名冊,點著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名字。

“張詩橙。”女孩舉起右手並未喊到,不顧老師有些譴責的眼神,淡然地側臉望著窗外的風景人事。

“周瑞霖。”

“到!”

老師覺得周瑞霖這個學生看起來不錯,便安排他到前麵空位上坐,剛坐下後麵的學生就馬上吼道他太高了,擋住了視線。然後換了幾次,最後還是讓他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老師他媽的有病吧,不嫌這天熱是吧。”周瑞霖一臉煩躁的罵道,“身高一米八怪我咯。”

程語蘿與同桌捂嘴竊喜,一副看戲的嬉皮笑臉,程語蘿擋著嘴偏身對周瑞霖道:“半老徐娘是看上你長得帥想玩下你唄,最後還是讓你和大美女坐在一塊兒還不滿意啊,當做補償啦,兄弟,別抱怨那麼多啦。”

周瑞霖悄悄瞥了眼身邊的美女,抖了下身子,做著口型:“這個美女好高冷,有點禁不住。”

程語蘿假裝無奈的聳了聳肩,轉身在每本新書上寫下自己大名,留下周瑞霖獨自用餘光欣賞這個冰山美人。

張詩橙身著一件簡潔又大方的淡藍色蕾絲上衣,下著黑色冰絲闊腿褲,百搭小白鞋,顯得她雙腿十分修長。烏黑柔順的青絲隨意飄逸垂落於雙肩,發間淡淡的清香讓人聞著有份舒適。雖然隻能一直看到側臉,但周瑞霖料定她會是個讓人驚豔的美女,更何況還是從程語蘿口中親自承認的美女,要知道,她肯定比她還美的,可沒幾個,也是個沒把神仙姐姐當做匹配對手的狠角色。

方才他忙著發呆,沒來得及看到正臉,竟有點小小失落。

她周身透著有種獨特的氣質,是有玉墨書香的素雅、淡然如菊的清新高潔。總之,讓人感覺很舒服,周圍熱度也隨之降了幾層,在這聒噪的盛夏裏,她被襯托得安之若素,靜之花落。

周瑞霖忽然覺得心中有股別樣的情愫在湧動。

沒錯,周瑞霖承認,男生都喜歡漂亮姑娘,他現在的確對張詩橙有點感覺,但那也僅僅是視覺上的賞心悅目。

她猝不及防的轉頭,讓他沉迷出神的眼神生出了一絲慌張,臉上瞬間浮出一絲尬笑,不自然的坐直了身子,禮貌地招了招手:“你好,我叫周瑞霖。”

他以為她會繼續選擇沉默或者無視,但這回並沒有,嘴角微微揚起但很淺很淡:“知道,剛才老師點了你的名字。張詩橙,詩意的詩,橙色的橙。”

她的聲音和眼神都格外的清澈似水,婉轉輕和,仿佛置身於空穀,令人心曠神怡。

“哦,你名字真典雅。我是祥瑞的瑞,甘霖的霖,很高興能與你成為同桌。”

“榮幸。”

從那刻起,周瑞霖和張詩橙就這麼平常的相識了,男孩記住了這個氣質勝過美貌的女孩,她的麵龐和那同樣美麗的名字,一個詩一樣的女子。

班主任是教英語的,所以安排上下兩排四個人為一小組進行學習。

張詩橙、周瑞霖、程語蘿及她同桌鄒妃瑤成為一組,老師得知張詩橙中考時英語得的是滿分,所以她被推薦為小組組長,但實際私下掌控權利的是鄒妃瑤,因為張詩橙沒有心情管理,也拒絕,隻要到時應付交差就行。

鄒妃瑤是張詩橙之前一古箏補習班認識的,這次暑假的時候一起出來玩就跟著認識了程語蘿,沒想到竟也有緣成為一個班的同學。而程語蘿和周瑞霖是雙方各自母親的多年同事,且住得比較近,兩家經常串門,勝似親人,這倆就成了青梅竹馬。

所以四人交錯都玩得比較要好,都能分到同一個班,實屬別樣難得的緣分。

而在後來幾天裏的學習中,周瑞霖發現張詩橙是真的不愛講話啊,說話的數量加起來都沒他一天多。她就像一杯清茶,總是淡淡純純的,帶著冷的優雅和冰的素靜,清冷的沉穩,純淨的美麗。

張詩橙也並不是他想象的那種絕對乖乖女,在課堂上,她基本不會全程看向黑板,很喜歡抱著雙臂,靠著凳椅,靜默望著窗外的世界。

那棵不知生長多年的黃角樹,水綠欲滴,陽光透映著斑駁,灑落在每位靠窗學生的肩畔,輕輕流動的斑斕顯得她的肌膚格外雪白剔透,像新鮮雞蛋做似的,絕對是做甜點的上等材料。更讓周瑞霖覺得的有些疑惑的是,明明挨得這麼近,她卻仿佛離他不僅一尺之隔,而是遙遙無望,猶如兩個世界的人,也不光隻對於他,她對任何人皆是如此。隻有對程語蘿和鄒妃瑤時,她的眼睛才會有輕微的舉動,證明不是個活死人,還是有點生氣,但完全沒有學生的朝氣,更像是看破滄桑的鬆弛。

她英語課上從未在書上做過任何筆記,甚至連書都不舍得看幾眼,懶得翻書,且別說老師叫他們準備的筆記本。其他課就是完成了老師布置的作業,之後就做自己的,至於什麼事,除了看風景還是看風景。偶爾會在一個本子上寫下他完全看不懂意思的詩句,不是語文課本上背過的,是比較生僻的詩句,總之他寫不出來且看不懂的句子都很美。

不管教室裏的人說什麼笑什麼,再嘈雜的喧囂都從未打擾過她的清冷,不會纏繞到她一分一毫,與世無爭。她是懶散地托著腮,用一種難以通透的眼神,凝望著這群青春朝陽的激情歲月,有時會像是帶著一寸帶著譏諷,又像是帶著羨意的似笑非笑而微微一搖,無關風月,遠離紅塵俗世的淡泊感。總之,不是她這個年齡該擁有的神韻。

天邊的藍光指示著又是短暫一天的結束,都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鄒妃瑤附在桌沿上,一邊幫周瑞霖收拾東西,一邊對著張詩橙說:“詩橙,今天和我一路回家好不,前幾天我在批發市場看中了套衣裳和芭比娃娃,你最會砍價了,幫我省點錢唄,我請你吃雪蓮。”

程語蘿當即推搡了下鄒妃瑤胳膊,揚起下巴道:“喲,叫詩橙就不叫我倆,膽兒大了哈,瑤妃。”

程語蘿覺得念妃瑤怪怪的,而且她以前老喜歡跟著家裏老媽追點金枝欲孽這種TVB宮廷劇,索性叫她瑤妃,除了正經麵前才會叫她妃瑤或者鄒妃瑤。兩個女生每天膩歪在一起,搞得班上的同學都在調侃,有了程語蘿,日後鄒妃瑤不愁找不到男朋友了,每天把人家真當妃子寵著,讓愛慕者情何以堪啊。

“關老子屁事,比不過我,還妄想搶我瑤妃,切,沒種。”當時程語蘿直接摟著鄒妃瑤脖子,向全班宣示她的霸道主權,而一旁的瑤妃隻有扶額的無奈一笑,著實佩服程語蘿的大膽。

“你和周瑞霖不是要去參加家庭聚餐嘛,湊什麼熱鬧,況且人家詩橙也不經常出去,順便帶她逛逛不可以呀。”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行不行,還不是看上人家詩橙毒舌才讓她陪你去的,要不然你會這麼好心?”

鄒妃瑤朝她吐舌頭,翻白眼,氣的兩個人又玩鬧起來。

“沒想到你很會砍價啊,哪天也讓我見識一下唄,你沒發現你的話真的好少嗎。”周瑞霖努力找話題說道。

張詩橙背上書包,淡漠道:“還好吧,沒什麼好說的,我隻是在熟悉的人麵前才多話有笑而已。”

不熟悉的人,原來如此。

在福康街路上,鄒妃瑤挽著張詩橙手臂,不再活潑的她,一臉深沉的側望著張詩橙說:“今天下課期間,語蘿跟我聊天,談到昨晚她和周瑞霖之間的對話,他說你每天都好高冷,話不愛說,笑也不笑的,隻知道沉浸在窗外的世界裏。他本想和你交朋友聊天的,可你這高處不勝寒的樣子搞得他每天都十分尷尬,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和你打交道,感覺會把你得罪似的。”

“沒做虧心事,為何害怕得罪。再說,交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交多了也是無用,不過是拿來揮霍頹廢和利益的,我有你和程語蘿就行了。”這是張詩橙今天字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如此直白毒舌,跟在學校的她完全是兩副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