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翼拿著那塊兒燒餅發呆,謝安以為他不願意吃,“等過幾天咱們翻過這座山,和他們彙合了,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到時候帶你去吃熱乎的飯菜,先湊合湊合。”
“我不是嬌氣,已經好久沒吃這個了。那時候也是逃亡,也是露宿在山裏,也是吃的燒餅。”雲翼怔怔的看著手裏的燒餅,眼神飄忽。
謝安緊繃的神經這一刻也突然鬆弛了,有多少年了,九年?十年?那時候他們連燒餅都是奢望,他怕她餓,把自己的那份兒留給她,可她每次都不要,明明馬車上大大小小三個人,可她隻拿一張餅,雖然都不說,可他知道,她那是心疼他。
山下的村落裏有人在燃放煙花,謝安搬過一個木墩,坐在雲翼身邊,“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們剛到禹城,元宵節的夜晚,就像今天一樣,漫天煙花。那天晚上,她和我說了很多很多話,這麼多年了,我都快不記得她的樣子了。”
雲翼靠過來,把頭依偎在他的胳膊上,“我也是。”今天是除夕夜,可自從他記事起,他的除夕從來就不是團圓的。
天剛蒙蒙亮,謝安抽出被雲翼抱了一整夜的胳膊,雲翼也被驚醒了,兩人開始趕路,沒出南楚的地界,就還是有危險的。
走了一會兒,謝安覺得不對勁,太安靜了,安靜的連蟲鳴都沒有,謝安放慢了速度,一隻手牽著韁繩,一手輕輕搭上腰間的長劍,低聲說道,“抓緊了!”
雲翼警覺的兩隻手緊緊的抓著馬鞍,不自覺的往謝安懷裏躲了躲。
謝安走了十幾步,勒住了韁繩,“出來吧。”
雲翼緊張的瞪大了眼睛,窸窸窣窣一陣聲響,周圍慢慢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聽聲音他們已經被包圍了。謝安沉著臉,坐在馬上一動不動,片刻後,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匹馬,騎在馬上的是一位氣宇軒昂的年輕將軍,此人正是蕭逸才。
“少卿,你這是做什麼?怎麼不聲不響的就把翼兒帶到這兒來了?”蕭逸才笑的如春風和煦, 並不惱怒。
“晟王果然心思縝密,還是被你追上了。”謝安冷冷的說道。
“少卿說錯了,本王可沒有追你,本王已經在這兒等你一夜了。”蕭逸才說的好像他受了委屈似的。
“你知道我要走這條路?!”謝安覺得此人當真城府太深。
“知道。你不會回大燕的,江東如今在阿柔和江離手裏,你去了,就是自投羅網。”蕭逸才麵上有一閃而過的自負,很快又恢複了往日的平和。
“晟王今日是想留下我們嗎?”謝安揚眉,握緊了手中的劍。
“本王留下你和翼兒,是不忍你們四處漂泊,顛沛流離,吃那些沒必要的苦。更何況,隻有我能護你們平安。”蕭逸才勸阻道。
“沈青峰與芷溪呢?他們怎麼樣了?”謝安有些擔心,蕭逸才能料到他們的計劃,隻怕他們此刻也凶多吉少了。
“本王不知,本王來的時候有一隊人馬去追了,想必也該回來了。”蕭逸才估摸著時間。
“你要的人是我,我可以跟你回去,你放了他們。”雲翼自知他們幾個都已經插翅難逃了,不如用自己一命換他們自由。
蕭逸才還沒回答,有一位副將模樣的人策馬趕來,幾人順著看過去,隻見那人疾步上前,“王爺,末將前來複命。”
“如何?人帶回來了?”蕭逸才並不擔心,他對自己有信心。
“帶回來了,隻不過…不過……”那人支支吾吾。
蕭逸才眯了眯眼睛,語氣淩厲,“不過什麼?”
“他們不肯束手就擒,男的戰死了,女的也自刎了。”副將越說聲音越低,頭都要埋到胸口了。
雲翼長大了嘴巴,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芷溪,陪了他十年的芷溪,那個無微不至關心他照顧他的芷溪,除了姑姑唯一對他最好最好的芷溪,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