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大雪。
“吱嘎——”側邊的柴門緩緩打開，一位少年從裏頭彎著身子出來，倚在了門旁。他伸出一隻手，剛想去輕撫飄著的大雪，一隻滿是繭子的大手將雪隔在了外麵。少年不禁笑罵道：“福伯，別家的姑娘不讓我碰就算了，怎麼這皇城的雪也不行麼！”
“老奴隻是擔心年終到了，公子再著涼可不好，老爺可要生氣的。”在門後，走出來了一位佝僂的老人，他顫巍巍地將先前的手伸回，將一件襖子披在了少年身上。
“不礙事，我爹不是挺疼我的。”少年拍了拍福伯搭在肩上的手。
“公子可是想夫人了？”
“嗯，我每天都想我娘。”
少年轉了轉身子，靠在另一側門上，看著這漫天的飛雪。
“福伯，你說這雪好看嗎？”
“公子，老奴可不懂這些個好看不好看……”
“也是，上次叫你去青樓見采兒都不肯。對了，我爹今天上朝還沒回來麼？”
“還未曾見老爺回來。公子，您還是趕緊進府裏吧，不然老爺回來定會罰你抄書的。”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打了個哈欠，起身回府裏走去，“帶上門，福伯。”
老人先朝門外兩處瞧了瞧，然後轉過身，跟上了少年的身影。
“吱嘎——”
許是被嚇到了，門梁上竄出兩個小黑影，發出幾聲呱呱的聲音。
少年似是察覺了什麼，嘴角稍稍揚了揚：“老鴰叫，皇城鬧……”
府內。
進去就是一個開闊的院子，中間是一青石堆砌的小池塘，周圍種了幾棵高大的鬆樹。樹下有一孩童，紮著羊角小辮兒，裹著一件大紅襖，手裏拿著一個磨喝樂，繞著鬆樹跑來跑去。後頭有兩個婢女在追著，她們的手緊緊地貼在女童旁邊，嘴裏喊著：
“三小姐，小心點，別磕著囉！”
一旁的石子路上，走過來一個少年，後麵跟著一個老人。
少年拿手拽了拽嘴邊含著的狗尾兒草，朝孩童看去。
孩童也是注意到了少年，舉著磨喝樂就朝少年跑過來。
“二哥哥，二哥哥，抱抱！”孩童軟糯的聲音在少年耳邊響起。
“大冬天怎麼跑出來玩了呀？”少年丟掉了嘴角旁的狗尾兒草，雙手搓了搓，把小女娃抱了起來，向石子路走去。
“走吧，二哥哥帶你進屋裏玩。”
孩童開心地在少年懷裏折騰，少年也仍由她瞎鬧，朝兩個婢女揮了揮手。
“二公子，奴婢告退。”婢女們揖了揖，便往遠處走去。
“福伯，瑩兒手裏的磨喝樂怎麼這麼眼熟？”少年的話從石子路中傳出。
福伯的話裏仿佛帶著一絲無奈：“公子，這是你乞巧節贈與采兒小姐的，卻被采兒小姐丟出來的那個。”
“我說呢……”
正房。
少年往火坑裏丟了幾個柴火。火光將整個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床上的孩童正睡得香甜，火光映在紅撲撲的臉上，透出陣陣暖意。
“福伯——”少年朝門口輕輕喊了一聲。
老人提著一個燈籠走了進來。
“公子，快過年了，我先把燈籠掛起來，喜慶喜慶。”
“哎呀，這種事情就讓下人做做就好了，你好歹也是我們勤王府的總管。”少年笑著道，“你還是把我小妹看緊嘍，不然她一醒來就要鬧。”
“我去趟藏書樓。”少年又朝火坑裏添了一個柴火，起身往外走去。
“公子去習文吧，老奴會把三小姐看好。”福伯的聲音在裏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