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妤本能地縮了縮手,回過神來也不自知,覺得大概是自己先前的行為太過激進了,伽偃一時半會兒可能接受不來。
倒也沒說什麼,轉身從旁屋端來一碗白粥。
伽偃接了過去,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攪動著粥裏的碎米,
房妤安靜地坐在一旁,看似閑談般地跟他說這幾日村裏發生的事情,
前幾日縣令那方麵也派人手來了,愈來愈多的病人已經醒了過來,想來大家的生活不久之後就可以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之上。
說了幾句便發現沒再什麼可說的,便訥訥地閉上了嘴,周遭便一下子沉默下來。
其實伽偃本身話就並不多,往常呆在青雲寺,往來的香客裏哪個不都是懷著最虔誠的態度去迎候著他。
從另外一方麵來說,即便是內心裏無話可說,他也絕然做不出讓人下不了台的舉動。
可偏偏此刻思緒一陣亂麻,幹澀的嘴皮抿了抿溫熱的粥水,心口也被熨燙得灼燒了一片。
恍然回想起青雲寺地處北方,北方的女子向來崇尚穿金戴銀,以昭示其背後顯赫的世家貴族,眉目之間也難免被濡染上一層天然的由上而下的蔑視。
而房妤則全然不同,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強勉珍貴的首飾就是一雙晧腕上所佩戴的鬆石手串。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的骨子裏仍帶有著一股江南女子所獨有的婉約嫻靜的氣度在,經曆過歲月的沉澱之後,反而美麗得不自知,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睛。
伽偃一人神思漫遊到不知何處,不曉得這廂的房妤幾番欲言又止,心底的小人拉扯了半響,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
他聽見房妤輕輕地問起,
“方丈......很快便要離開這永安村了罷。”
看似是問詢,但怪就怪在這句話裏並沒有出現任何模棱兩可的,比如“恐怕”“大概”等有關猜測的字眼,問者定然是抱著肯定的心態問出了這句話。
伽偃微微地蹙起眉心,一時怔然地看向她。
房妤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黯然地歎了口氣,進一步解釋,
“方丈的師兄不久前,親自來看望過方丈一趟,不過隻是喝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又走了。”
她的麵上端的是一片釋然,暗地裏卻又緊張得翻弄起了自己的衣角。
“隻是閑談之時,聽方丈的師兄偶然談起,大主持滿打滿算地也隻給了兩年的時間來完成這趟千裏布施。”
“卻不曾想到在永安村耽擱了這般久,”
“我作為一個局外人看得尤為明晰,怕是方丈的師兄在心底也暗暗地著了急,恐怕延誤了之後的行程。”
房妤這般說著,又悄悄地瞄了一眼伽偃的神色,略帶著點兒模糊不明的吐息,撇過頭,又略帶了幾分故作輕鬆的語氣說道,
“我都想著,若方丈還是遲遲不肯醒來,那師兄恐怕是連人打包帶走的心思都會存有了。”
房妤從開始便沒打算隱瞞著些什麼,的確也是源於如今的形勢緊迫。
哪怕到現在,她的內心都無半分倚靠,怕伽偃對她表現出來的特殊之處全然皆是她自己的幻想。
因此她對伽偃接下來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顯得尤為在意,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