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渺渺,醒醒啊渺渺,我們快要到了……”
薑知渺猛的睜開眼,身子有些不自覺的發抖,低低的喘著氣。
徐琳被薑知渺的大動作嚇了一跳,但還是下意識的攬住薑知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怎麼了渺渺?做噩夢了嗎?沒事不怕,媽媽在呢。”
正午的陽光透過車窗刺到薑知渺身上,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林和山脈,山村崎嶇不平的小路讓車子一直顛簸晃動著。
薑知渺漸漸緩過了神,看著眼前熟悉又遙遠的一切。
她不動聲色的掙開了薑琳攬住她肩的手:“現在是幾幾年幾號?”或許是因為睡得有些久的緣故,薑知渺的嗓音有些嘶啞。
徐琳看她反常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隻當她是沒有睡醒又做了噩夢的緣故。“23年六月六號,喝點水潤潤嗓子。”說著,徐琳給薑知渺遞了瓶水。
坐在前座的薑河轉過頭來笑嗬嗬的打趣道:“咱們渺渺看來是真做噩夢了,嚇得連幾年幾月都忘了。”
薑知渺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喝了口水。理了理腦中有些混亂的思緒。
23年六月六號。
時間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了她們去接薑意的那天,回到了所有故事發生的原點。
既然上天讓她重來一世,那她定不會重蹈覆轍。想到這,薑知渺握著水瓶的手漸漸收緊。
車子在一個村口停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石碑,上麵歪歪扭扭的刻著江家村三個字。
旁邊田地裏還有不少正彎腰鋤作的老人。往前是一片片的蘆草房子,地上連一條像樣的道路都沒有,都是人一步步走出來,陷著腳印的泥地。
薑知渺跟著薑河和徐琳一直往裏走到了一處較為僻靜的蘆草房子前。
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正坐在屋前砍柴,麻布粗織的衣服上有著大大小小的補丁。清瘦的身子卻孰能生巧的單手就將一根根木柴砍好,另一隻手不時的擦拭著額頭的細汗。
徐琳下車看到這幅生活場景,歎了口氣,眼眶漸漸泛了紅。轉過頭有些不安的看著薑河。薑河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寬慰似的握緊了徐琳的手。
上一世的今天,薑知渺看到這個場景想的是什麼來著。
是發自真心的愧疚和心疼。
所以後來的她才會對薑意無底線的包容和諒解。然而就是這無底線的包容和一次次的為她開脫造成了她最後悲慘的結局。
現在的薑知渺懶得去看他們認親場麵的戲碼,於是從兜裏掏出一根火腿腸,獨自走到一旁跟一隻小黃狗逗起趣來。
“小意?”薑河率先開了口,在商界一向以沉穩出名的他現在也有些發顫,手摩挲著衣擺,不知往哪裏放才好。
江意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著麵前衣著雍貴的夫婦,有些疑惑的問:“你們是?”
徐琳看著那副跟自己有幾分相像的臉,再也忍不住的抽泣起來:“我是媽媽啊小意。我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江意聽到這些話有些發愣,她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話,就被徐琳緊緊抱在了懷裏。
聽著徐琳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沒能早點接你回家這些話。
徐琳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舒服綿軟的布料是江意從沒聞過,從未見過的。
薑河在旁邊給江意解釋了一番:醫院當年有個護士被對家花高價收買,故意把薑的姓氏弄錯,繼而導致了兩家女兒的抱錯。
這一錯,就是十八年。
江意不敢置信的張了張嘴,看了看四周破敗不堪的房屋和牆壁:“我,是你們的女兒?是薑家的千金?”徐琳見江意這副模樣,更是心疼:“是,是我們不好,這些年來委屈你了。”
江意根本沒聽到徐琳在說什麼,腦袋嗡嗡的,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
她在這片村莊上活了整整十八年。以前的她有阿公阿嬤的陪伴,但自從阿公阿嬤走了以後,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片巨大的山野裏。無人相依也無人為伴。
每天清晨睜開眼就是怎麼也走不出去的山路,閉上眼是思考以後該怎麼才能活下去的大事。
她一直覺得,她的這一生是一眼就能望到的結局。
可是現在,有人跟她說,她其實根本就不屬於這片山,她也不必困在這片山,她屬於外麵的海外麵的風外麵的雲。她的人生不止這樣。
江意緩緩抬頭,強壓住內心偌大的喜悅,看向薑河和徐琳,怯懦又小心的喊了聲:“爸爸…媽媽…”好不容易才把眼淚憋回去的徐琳聽到這更忍不住了,直接倚靠在薑河身上,捂麵不受控製的哭起來。
不遠處的薑知渺喂完了火腿腸,將小黃狗抱在懷裏。
薑知渺看著前麵三人擁抱哭泣的戲碼,眼底沒有絲毫情緒。隻是伸手順了順小黃狗的毛,然後略微嫌棄的低頭:“小黃啊,你多久沒洗澡了啊,毛都打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