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大周公開在西域境界練兵,吐蕃除了捏著鼻子默默承受,至多也就是上以國書以示不滿。
隻要隴右軍不亂,邊境百姓便不會遭受戰火之苦。
江景辰覺得這話很可笑,於是便笑了出聲。
“聖上拿我當狗,讓我去哪便去哪,讓我咬誰我便咬誰。盡管這樣,聖上還是不滿足,哪怕不餓,也還是想要將狗殺了吃肉。”
說到最後,江景辰臉上流露出幾分癲狂之色。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是滿嘴鋒牙的獵犬。但聖上一點不怕,因為他是天子,是大周之主,根本不懼一條獵狗臨死前的反撲。”
莊延昌眉頭緊皺,輕歎道:“你又何必如此自侮。”
“天子之下,皆為芻狗,怎會是自侮。”江景辰冷冷一笑,緊跟著道:“聖上讓我前去募兵,未必沒有試探的意思。”
莊延昌順其思路細想,下意識接口道:“你是說聖上已經開始懷疑你了?”
江景辰搖頭道:“試探不代表懷疑,隻是想知道我是否還是一條聽話的狗。”
邊境乃是重中之重,又有兵部侍郎一職在身,若是有心想要攏權,隴右道一行便是最好的機會。
朝廷上文武百官,無論官職高低,背後都有地方官員牽扯其中。
一個連著一個,逐漸形成一張大網,也就是所謂的派係。
聖上破格任用江景辰,便是看中了其“幹淨”的背景。
隻不過朝廷上派係官員,最初也是一樣的“幹淨”,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被“同化”。
眼下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驗證,於是聖上便直接弄了這麼一出。
試探也好,考驗也罷,目的都隻有一個。
莊延昌眸光漸深,吸了口長氣,緩緩吐出。
“聖上應當是想要重用你。”
“說什麼重用,無非是想讓我繼續齜牙,幫他咬人罷了。”
江景辰眼神漸冷,嗤笑道:“他根本就沒想過讓我當一個人。”
他原本就是一個人,進了京城,踏入仕途,慢慢被當成一條狗。
對此,表麵上他還不能表露任何不滿,隻因那個將他當做狗的人,是當今聖上。
莊延昌張了張嘴,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化作一聲輕歎。
“為聖上盡忠,君臣之間種種,豈能以“犬”字一言蔽之?你的想法未免太過極端,需及時矯正才是。”
“我的想法從未“正”過,或者說我本就不是個正派之人,先生應當知我才是。”
一句話過後,江景辰臉上重新恢複笑容。
有人逆來順受,有人奮起抗爭。
有人碌碌無為,有人一飛衝天。
有人生來富裕,有人天生貴胄。
有人想當狗都沒人要,有人做了狗還想要人權。
你所擁有的,是別人夢寐以求而不得,而他所想要的,是別人窮極一生都不敢做的夢。
江景辰雙眸淩厲如鷹隼一般,直直地凝視著莊延昌的眼睛,仿佛要透過他的雙眼看穿他的內心世界。
目光冰冷而銳利,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威嚴和壓迫感。
莊延昌被這雙眼睛盯著,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緊張,甚至有些不敢與江景辰對視。
江景辰嘴角微揚,緩緩開口道:“我若是要做那亂世之人,先生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