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景辰看來,單從言行舉止以及所表現出的態度上推測,楊士鈺想必是已經猜到了些什麼。
至於是自己想通,還是經過旁人指點,這些並不重要。
瞿鵬誠一案本就不複雜,背後牽扯到什麼人也不難猜測,發生眼前這一幕倒也不至於讓人感到意外。
江景辰眸光掃過,隻覺得此刻的楊士鈺活像一隻打了勝仗的公雞,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自信的光芒,莫名令人覺得有些好笑。
於是,他笑了。
楊士鈺麵色一僵,沉聲道:“大人,何故大笑?”
江景辰笑意漸深,緩緩開口道:“你猜。”
楊士鈺冷哼道:“大人,下官前來,不是與你玩猜謎遊戲。有關瞿鵬誠一案已有了進展,現已查明事件具體緣由,下官特來向大人請示。”
江景辰收斂笑意,詢問道:“請示什麼?”
楊士鈺回答道:“大人應當清楚瞿氏旁支的關係,此案若是深查,恐會讓皇後娘娘不喜,故而下官特來請大人示下,有關於瞿鵬誠一案,是否需要深究?”
江景辰故作猶豫,遲疑道:“你是說這件案子會牽扯到皇後娘娘?”
楊士鈺正色道:“下官是說若是深究,恐會令皇後娘娘不喜,並非是說此案會牽扯到皇後娘娘,還請大人勿要曲解下官之意。”
差之分毫,謬之千裏。
官場上半字半句都有可能影響仕途,自是不能讓人鑽了言語間的空子。
本就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楊士鈺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心中打起十二分警惕。
江景辰來回踱步,好似陷入萬分糾結當中,良久後開口道:“既然會讓皇後娘娘不喜,要不就不查。”
不查了?
楊士鈺想過諸多可能,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昨日才去過安王府,信誓旦旦保證會讓江景辰得一個難忘的教訓,也同瞿、越兩家商定好計劃,就等著引江景辰入局。
事已至此,如何能夠說不查就不查?
瞿、越兩家也就罷了,關鍵是安王那邊該如何交代?
楊士鈺不敢深思,急忙道:“大人,下官知曉您心中擔憂,但這案件既然已經查到了這裏,是不是再慎重考慮一下?”
江景辰裝出一副疑惑神情,開口道:“據本官所知,此案你尚未開堂吧,那此刻停下也無大礙。”
不開公堂審問,是因為先前有諸多不確定因素,為求穩妥,才會拖延至今。
此一時,彼一時。
楊士鈺深知安王不好相與,若沒有昨日之事倒也罷了,還樂得個輕鬆。
現如今卻是陷入“騎虎不敢下,攀龍忽墮天”的局麵。
心中焦急,卻又不敢有所表露,以免被看出異常。
楊士鈺極力克製心中情緒,順勢說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雖未開堂審案,但已私下約見過瞿、越兩家,了解到案件關鍵。”
江景辰繼續逗弄道:“既然你們已經私下商談過,那就和解好了,不必再上公堂,也能免去一堆的麻煩。”
先前可不是這樣的態度,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楊士鈺有些摸不準到底是什麼情況。
聽這語氣,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
來不及多想,當即開口道:“大人,刑部就不存在和解這一說法,既是命案,自當依據律法而斷。下官與大人有著一樣的擔憂,因此才會向大人請示,下官是覺著這案子不宜深究。”
江景辰點頭道:“那就依著你的意思,將此案壓下,不再追究。”
不宜深究,和不再追究,它就不是一個意思啊!
楊士鈺算是明白過來,這裏頭多少是有點在耍人玩的意思。
他本可以將計就計,但他不敢去冒這個險。
隻因不查此案對江景辰來說並未損失,但對他而言,沒法跟安王交待。
忽然間,楊士鈺有些後悔去找安王,否則也不會被逼至這般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