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何意?楊士鈺心頭一凜,強壓心中驚慌之感,回答道:“相爺說笑了,士鈺哪裏敢與純王相提並論。”
朱全章不置可否,含笑道:“老夫年少時好賭,加上家中頗有豐資,每每下注都在百貫之上。贏時加注,輸時更想著加注,不過數回便輸了個幹淨。”
舉起桌上茶盞,喝了一口,朱全章緊跟著說道:“後來,老夫學了個精,每每下注時不過十貫,輸輸贏贏能玩一整天。”
楊士鈺想了想,出聲道:“玩的久,贏得不見得會多吧?”
朱全章開口道:“世人皆知十賭九輸,可總有人以為那個例外會是自己,因而便如飛蛾撲火般湧入賭場,期待從中找到唯一的勝率,熟不知那個唯一能勝者,永遠都在賭桌之外。”
楊士鈺接口道:“不賭者贏。”
朱全章卻是搖頭道:“不是不賭,而是讓人來賭。賭客是賭錢,而賭場則是賭人,賭注不一樣,輸贏也不一樣。”
楊士鈺猶豫道:“相爺是說,您賭的是純王這個人?”
朱全章道:“隻要入了局,那便都是老夫的賭注,純王是,安王也是,其餘皇子亦是如此。”
聽說過以人為棋布局,還是第一次聽說以人為賭注,楊士鈺莫名覺得有些怪異。
朱全章恍若未覺,自顧自說道:“老夫之所以選純王,是因為他手中的籌碼大過其餘皇子......不對,應該加上暫時二字。”
也就是說,倘若其餘皇子的籌碼超過純王,則會另選一人?楊士鈺心中驚駭,猶豫道:“相爺,此事風險未免太大了些......”
朱全章打斷道:“若是不能登上那個位置,最終也隻不過是個王爺,大周的王爺還少嗎?”
少嗎?不少。
可......
楊士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轉言道:“相爺今日為何與士鈺說起這些?”
朱全章臉上一抹尷尬之色轉瞬即逝,輕咳一聲,開口道:“士鈺,你覺得嫻兒如何?”
楊士鈺微愣,下意識回應道:“大小姐自是極好。”
朱全章笑問道:“若許你為妻,可願?”
楊士鈺如遭雷擊。
朱嫻,相爺之女,比他大了整整五歲不說,其樣貌極為普通,還曾改嫁過三次,生育過三子二女。
半年前才和離歸家,攏共也才遇見過三次,話都沒超過十句,怎麼就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話已說出口,朱全章便不再遮掩,直言道:“嫻兒對你甚為喜歡,老夫也樂意促成此事,你喪妻之後至今未娶,若是願意,可在成婚之後搬入府中,你家碩哥兒也到了該進國子監的年紀了,你覺得如何?”
利誘,赤裸裸的利誘。
楊士鈺雖有功名在身,可卻是無官無職,膝下唯一獨子,單靠自身之力是絕對無法將碩兒送入國子監。
若是能得相爺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成婚後搬進府中,等同於是在說要他入贅朱家。
楊士鈺能夠遇見與朱嫻成婚後帶來的好處,可也正是因此需要放棄許多,其中就包括男人的自尊。
倘若拒絕,先前聽到的那些話,難保就會變成催命符。
一邊是肉眼可見的錦繡前程,另一邊極有可能會是萬丈深淵。
該作何選擇?
不對,從相爺說那些話開始,他便已經沒有了選擇。
腦海中諸多念頭閃過,楊士鈺幾經糾結,在想到碩兒時,終是有了決定,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方才開口道:“拜見嶽父大人,碩兒之事,有勞嶽父大人掛懷,小婿在此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