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弗勒跨過大理石台階,讓水浸沒自己的膝蓋,他感到毛孔一陣舒暢,於是便坐下來,坐在霧氣騰騰的浴室中。舍弗勒進來時裏麵空無一人,看起來國防部的人不喜歡在晚飯後入浴。
羅格奈爾宮的大型浴室是一座古典風格的建築,它從主樓中延伸出來成為一座半獨立的建築。紋著精細繪畫的大理石柱支撐了屋宇的全部重量,其間大量的縫隙被打磨的彩繪玻璃填補。如果願意,浴室管理員甚至會讓樂師演奏一曲洗浴進行曲。
他開始思索今天發生的事情:都部煥終於同意為他雇用一個東方刺客,大夏的使團船隊會在後天離港;瓦爾薩裏家族又失去了一位兒子;還有沃倫伯格家族,那群鎧鯨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們把維塔利昂·沃倫伯格調回了北方。
他過去的從屬鄧肯毅然去了龍骨關,他乘坐的一等風帆戰艦“王魚”號不久前出發了。弗蘭德裏斯伯爵為此感到惋惜,仿佛鄧肯已經死了似的。舍弗勒不知自己為何如此關心他,隻是一想到鄧肯,眼前出現的總是霍利·布萊斯的背影。
他在水裏泡了沒多久,就站起來走出澡堂。水太熱了,而通風口引入的冷氣又給了他一個冰冷的巴掌。舍弗勒披上浴袍,在一麵鏡子前站住。一個皮膚泛紅的男人赫然出現在他眼前。他肌肉結實,金黃的毛發叢生,兩條腿因為自幼騎馬有些畸形。他還看見了那條傷疤,從頸部向下延伸,正好切開他的半個**,胸膛下的傷痕變寬並在此戛然而止。還有一處傷在肘部,現在他不想翻轉胳膊去觀察它。兩條傷疤是他平生征戰唯一受過的傷,且均出自同一人之手。
拉爾夫·李奇,想到他舍弗勒的憤怒就不斷衝擊著舊傷。第一次李奇爵士在馬上砍到他,然後讓劍身在他胸膛上遊走,可惜力道不夠否則就可以穿過舍弗勒·克洛斯將軍的喉嚨。第二次他用長槍刺穿了舍弗勒的右手,讓他在病榻上痛不欲生。兩次,一個人竟然可以被殺死兩次卻依舊活著,這是種恥辱。甚至在做噩夢時舍弗勒也在與李奇爵士戰鬥,一次又一次的殺死他······
可這依舊不能彌補他在劍術上的缺陷。不適合衝鋒的人總是衝在最前麵。舍弗勒自嘲道。
見不再有水滴低落,舍弗勒拾起掉在水裏的毛巾。他的目光投向浴室入口,還是沒有人。
“太熱了。”他嘀咕道。
現在的天氣不應該這麼熱的。
等他換好衣服,艾爾斯·伯斯丁便為他送來了茶水。他一直在那兒,舍弗勒想。監視我?
“這種事你不用做,難道我沒有事務官嗎?”
“大人說笑了,您現在是連長了。”
舍弗勒不禁苦笑,再過幾天他就被迫滾出軍隊了。“議長大人叫你來提醒我嗎?或許我不應該坐在這個辦公室裏了。上尉,弗利·本恩少校在哪裏?我要去將軍府巡邏!”
“將軍,您不能這樣任由自己腐爛。”艾爾斯毫無表情地望著他,有那麼一瞬間舍弗勒想把這位年輕的子爵扔出窗外去。
“不要纏著我。伯斯丁上尉,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個將軍應該有自己的副官。”
“我需要副官做什麼!端茶送水嗎?子爵大人,我請你走,快,請快點走。”
艾爾斯無動於衷。
“為什麼要跟著我?如果為了爭得一兩枚勳章的話隨便找一個後勤部隊供職就是了,戰爭一結束你就可以榮歸故裏,在我這裏你隻能得到我對副官的不公待遇。你知道我換了幾個副官了?你是第四個,或許在你之後很快又會有一根木頭這麼杵在我麵前了。”
“將軍的副官都是有能力的人,他們離開您一定有其他的理由。”
“你說的不全對,上尉。我並不是一個好長官,從來沒有留住一位人才,很抱歉,請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將軍!”艾爾斯忽然把軍銜扯下丟在桌上,“您若是不收留我,我就必須離開共和國。家裏人早就搶占了我的繼承權,我能去哪裏呢?漢諾威、尤法斯還是帝國?或許我會投奔法爾蘭家族,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