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沈家最小的姑娘沈蘭時從女校回來了,這是沈家倒了之後她第一次露麵。街上的人議論紛紛,仿佛在看什麼天大的笑話,也是,上個月,沈家還大費周章擺宴設席,說是慶祝沈蘭時出國留學,這人還沒到碼頭,天就變了。
沈蘭時看著母親一身素衣,沒了往日的光彩,滿是疲憊,頭上也不知何時添了幾根白絲,心裏不是滋味。
“蘭蘭,你大姐婚嫁的早,也算是幸運,許了個好人家,就是不知道沒了娘家的支撐,往後的日子好不好過”母親說著又看向沈蘭時“比起她,我更放不下你,你大姐再怎麼不濟也是不愁生計,隻是你,去了鍾家,要有為人妻的樣子,不得再任性,那孩子人不錯,就是有點跛腳,委屈你了。”
“娘,那你呢?”
“娘回鄉下,往後的太平日子不多了,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不管在哪兒,平安就好。”
在碼頭別過母親之後,沈蘭時跟著媒婆來到了和平巷。
沈家落魄之後,之前爭著往沈家遞金枝的人,一個影子不見,個個避之不及,生怕沾了這禍水。
和平巷裏有個修鍾鋪,掌櫃的是個年輕人,鍾寅秋。相貌堂堂,人也善良,樸實,可惜命不好,沒爹沒娘,小時候落下個跛腳的毛病,走路一拐一拐的,好人家的姑娘誰願意許給他,一直單著,倒是和沈蘭時年齡相仿,媒婆便撮合著兩人的事。
街坊鄰裏都是看笑話的,誰能想到,沈家大小姐最後竟落了這麼個下場,命運弄人啊。
這年頭,尋常百姓家的日子不好過,媒婆跟兩人商量著就不費周章了,照張相,吃個熱乎飯,這婚算是結了。
照相那天,兩人都有些靦腆,畢竟才第二次見麵,別別扭扭的拍完了\\u0027結婚照\\u0027。
新婚的晚上,兩人對坐著,相顧無言,鍾寅秋站起身來,打破尷尬道:“你睡裏屋,我白天鋪裏開張起的早,睡客房。天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沈蘭時看著他起開往外走的身影,鬆了一口氣,轉身往床邊走去,準備休息,被子上一個檀木盒子膈了她一下,她打開,一隻玉鐲,外形、成色看起來也都是上等的,她注意到盒子裏還帶著一張字條,娟秀的字跡寫著“彩禮”兩個字。他的字真好看,沈蘭時想著,甚至不遜色於教書先生的字。
躺在床上的沈蘭時忽然有些失眠,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女校是回不去了,相夫教子?她不要。
沈蘭時起床時,街市已經熱鬧起來了,隔著窗也能聽見小販們的叫賣聲。
下到一樓,鍾寅秋正坐在櫃台裏修鍾,鍾身是古樸實木,掛鍾下擺綴有黃色擺錘和鏈條,表盤中間是古鄉村的剪影,看樣子有個百年曆史。估摸著是早上剛送來的,她昨天還沒見到這掛鍾。
看著沈蘭時從樓上下來,手腕上還戴著那玉鐲,鍾寅秋莫名心情好了幾分。
“你醒了”鍾寅秋說“那咱吃飯吧。”
說著從廚房裏端出米粥和熱饃,還有一盤當季的時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