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西陵邊境的這一日,周遭一片荒蕪。
大軍原地休整,一時不敢前進。
“這......”縱使粗線條如周懷略,也發現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
邊境地勢自然不如京城,但也有百姓居住,數量雖不多,但也自成一派。往日裏從京城過往各國的使臣路過這裏,也是一派安居之象。
隻是今日,安靜地有些太不尋常了。
孟晏清喚來李至:“你帶一小隊人,去前麵看看情況。”
小隊剛走,自不遠處的草叢裏便現出一個人影。那人影搖搖晃晃,姿勢怪異,一步並一步地緩慢向軍隊靠近。
因還搞不清楚狀況,隊伍中無人敢輕舉妄動,隻是手中早已攥緊刀劍,進入警戒狀態。
直到那人影靠得近了些,眾人才發現那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
男子缺了一隻臂膀,手腳以怪異的形態扭曲著,因而走起路來才分外困難。
一直到了跟前,那男子仿佛才辨認出兗朝的旗幟,突然像是卸了一口氣,口中模糊不清地出聲:“救......”隻是話還未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
孟晏清瞳孔緊縮,高聲叫喊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隊醫!隊醫何在!”
隊醫還未至,不知從何處閃出一個小老頭的身影。
是陳老。
陳老先一步上前,從隨身的醫箱中拿出布條和針灸包,嘴裏喊道:“快點來人,給他按住胳膊。”
英懷略慌忙上前,接過布條,有些手忙腳亂地在男子殘缺的胳膊處卷上幾道:“是這樣嗎?”
陳老正在凝神施針,聞言皺眉道:“不對,纏緊些。”
英懷略加重了手裏的力道,又問:“這樣呢?”
陳老正欲開口,卻見身側伸出一雙細白的小手接過了英懷略手中的布條。
“英司策,我來吧。”
林書逸不知何時出的車,此刻她也顧不上是頭一次真正接觸傷者的恐懼,用布條在男人的傷口處利落地纏上幾道,最後打了個結。
陳老看過來的眼神裏帶上了一絲欣賞的意味:“你這個小女娃,倒是有些東西。”
林書逸禮貌地笑笑,麵紗掩去了微微蒼白的麵色,她悄悄攥緊了衣袖下微微顫抖的手。
眾人皆凝神望著陳老一針紮下,那男子突而咳嗽一聲,立刻就有人要上前,卻見那男子的口中緩緩流出一抹鮮血,再沒了氣息。
陳老手中微頓,隨即輕輕掀開他的兩隻眼睛,緊接著又伸手去撫他那僅剩的一隻手的脈搏,最終搖了搖頭。
孟晏清來不及詢問陳老出現在此處的緣由,急忙開口:“他如何了?”
陳老的麵色是罕見的沉重:“沒救了,經脈俱斷,失血過多,方才已是他苦苦支撐的最後一口力氣。”
孟晏清一時滯住,無法言語。
林書逸還蹲在屍體旁,小心觀察男人的各路傷處。小菊想上前叫回她,可目光一旦觸及地上那具慘不忍睹的身體,她的雙腳便像是灌了鉛,走不動了。
林書逸緩緩開口,聲音裏藏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哽咽:“他的胳膊處傷口整齊,像是被人一刀割開。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更像是......虐殺。”
在場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唯有陳老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是誰?竟然如此狠毒。”英懷略有些氣憤,動作間佩刀磕在盔甲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這些邊境的百姓遠離是非,平日裏城內也有專兵駐守,若真有惡匪傷人的事情,早就鬧到京裏去了。”
陸歲和平淡的敘述,將答案指向了他們最不願承認的那一種可能。
幾人談話間,李至已經帶著小隊歸來。
“殿下,我們簡單地巡視城內,發現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幾乎......沒有活人的蹤跡了。”李至艱難地描述著他們在城中看到的情景,語罷,從隊伍後帶出一個看著不過十歲上的孩子,道,“這個孩子,是我們在一家客棧裏找到的,也是咱們目前能唯一找到的活人了。”
小女孩衣著還算幹淨,隻是驚魂未定,看著有些呆愣。